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雾隐城的飞檐上。楚墨指尖捻着半片青铜残片，残片边缘的齿痕还沾着暗红的血渍——这是半个时辰前，暗线“夜枭”从黯裔粮仓底层扒出来的，上面刻着的星图与陨星渊封印的缺口完美重合。
“第三块了。”林风将斩渊剑横在膝头，剑刃倒映出窗外穿梭的黑影。那些披着蓑衣的探子是雾隐城的“听风者”，腰间都系着半截玄铁锁链，那是三年前气脉融合实验时，用断灵阵残骸重铸的信物。“夜枭，黯裔最近在粮仓地下挖了十七条密道，出口全对着各族据点的粮仓。”
苏瑶正将灵蝶翅膀上的磷粉刮进瓷瓶，磷粉遇热后浮现出淡金色的字迹，那是灵族情报网“花语殿”传来的密信。“灵蝶在密道尽头闻到了尸腐气。”她用银簪挑起一点磷粉，在烛火上轻轻一晃，字迹突然扭曲成魔神虚影的轮廓，“而且...花语殿在南疆的据点，昨夜被人一锅端了，现场只留下这个。”
她摊开的掌心躺着枚青铜令牌，上面雕刻的鸦首纹与楚墨手中的残片如出一辙。李明突然从卷轴堆里抬起头，玄铁罗盘的指针正疯狂撞击盘沿，针尖指向的西北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人脉网标注的暗线位置，此刻已有七处彻底熄灭。
“是‘鸦面’。”李明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悸，他猛地扯开领口，锁骨处的淤青还未消退，那是前日被鸦面的傀儡术控制时留下的指痕，“黯裔最擅长渗透的情报组织，他们能模仿任何饶气息，连灵蝶都分辨不出真假。”
楚墨突然将残片按在罗盘中央，青铜与玄铁相触的刹那，残片上的星图突然亮起，在墙面投射出旋转的星轨。星轨尽头，一颗暗紫色的星辰正在吞噬周围的光点，那位置恰好对应雾隐城最大的拍卖邪聚宝阁”。
“去会会聚宝阁的掌柜。”林风突然起身，剑鞘上的玉佩发出轻响，那是与听风者联络的信号。三日前，听风者传回消息，聚宝阁最近在收各族气脉晶石，出价高得离谱，而掌柜“笑面狐”的左手，总戴着只遮住半掌的玄铁手套——那手套的纹路，与鸦首令牌如出一辙。
月上中时，聚宝阁后院的密道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楚墨贴着潮湿的石壁挪动，指尖触到的苔藓下，藏着玄族情报网“星罗堂”特有的荧光粉。转过第三个拐角，他突然按住林风的肩，阴影里倒着具穿听风者服饰的尸体，喉咙处的伤口光滑如镜，显然是被某种薄刃瞬间割开的。
“是‘影券。”苏瑶突然捂住口鼻，尸体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恐惧，“鸦面的杀手从不用寻常兵器，他们的指甲里淬了混沌毒液，伤口会像这样泛出青黑色。”她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三枚透骨钉擦着楚墨的耳畔飞过，钉入石壁的瞬间爆成紫黑色的烟雾。
林风挥剑劈开烟雾，斩渊剑的冰蓝光晕中，他看清了梁上的黑影——那人穿着听风者的蓑衣，脸上却戴着青铜鸦首面具，指尖弹出的骨刃上，还沾着灵蝶的磷粉。“连自己人都杀？”林风的剑气削断对方的衣袖，露出的手臂上，赫然有朵用刺青纹的圣莲——那是花语殿的标记。
楚墨突然想起夜枭的话：鸦面的成员，半数是从各族情报网策反的。他摸出怀中的青铜残片，对着黑影晃了晃，对方的动作明显一滞。就在这刹那，李明突然转动罗盘，密道两侧的石壁骤然合拢，将黑影困在三丈见方的空间里。
“聚宝阁的地窖，藏着鸦面的花名册。”黑影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竟是花语殿在南疆的主事“莲心”。她脖颈处的血痕还在渗血，显然是刚挣脱控制，“他们用蚀骨寒控制我们，只要反抗，心脉就会像被万蚁啃噬。”
苏瑶立刻将圣莲汁液抹在她的伤口上，莲心却猛地抽搐起来，指甲在石壁上抓出五道血痕。“来不及了...”她从怀中掏出半张羊皮卷，上面用鲜血画着聚宝阁的地图，“地窖第三排货架，有尊玉佛...”话音未落，她突然瞳孔暴缩，喉咙里涌出的血沫里，混着破碎的玉屑——那是藏在齿间的剧毒。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聚宝阁的地窖里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轻响。林风劈开玉佛的刹那，暗格里涌出的不是花名册，而是密密麻麻的傀儡丝，丝上缠着的铜牌，每块都刻着暗线的名字，其职夜枭”的牌子已经断成两截。
“陷阱。”楚墨突然拽住要冲进去的李明，地窖深处的铜镜正反射出诡异的红光，那是鸦面的“照魂术”，能通过傀儡丝定位所有接触过铜牌的人。他望着铜镜里浮现的无数人脸，突然认出其中三个——那是星罗堂在北境的主事，上个月还传回过黯裔粮草的情报。
苏瑶突然将圣莲粉末撒向铜镜，镜面瞬间布满裂纹，裂纹中渗出的黑雾里，竟飘着花语殿的密信。“他们在模仿我们的传递方式。”她捡起片碎镜，镜面上残留的符文，与气脉融合时枢纽的纹路有七分相似，“黯裔在学习我们的情报网运作，甚至...在篡改我们的人脉。”
李明突然打翻油灯，地窖在火光中显露出隐藏的暗门。门后是间密室，墙上挂满了蛛网般的红线，线头分别系着各族要饶名字，而红线的交汇处，钉着枚青铜鸦首令牌——令牌底座刻着的日期，正是地脉守护灵暴走的那一。
“他们从那时就开始渗透了。”楚墨摸着令牌上的齿痕，突然想起月婆婆临终前提到的“陨星渊封印”，残片上的星图与密室的红线布局，竟能拼接成完整的阵法，“收集情报不是目的，他们在找能同时打开七处封印的人。”
林风突然踹开密室的侧门，门外的密道里，听风者正与鸦面的杀手缠斗。斩渊剑的冰蓝光晕劈开混战的人群时，楚墨看见夜枭正被三个傀儡按在地上，对方的脸分明是星罗堂的主事，却在喉咙里发出鸦面特有的嘶鸣。
“用这个！”苏瑶将灵蝶磷粉撒向空中，磷粉遇到混沌气息立刻爆成金红色的火花。被火花烫到的傀儡瞬间僵直，脸上的人皮面具剥落，露出黯裔特有的青灰色皮肤。夜枭趁机咬断对方的手腕，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墨汁，在地上迅速凝成鸦首纹。
当最后一只傀儡倒地，地窖的火光突然照亮墙角的暗格。楚墨伸手掏出的，是本用兽皮装订的册子，首页画着株倒生的生命之树，枝桠上挂着的名字，既有各族的长老，也有黯裔的将领。而在树的根部，用朱砂写着行字：“人脉即命脉，破网即破阵。”
李明突然转动罗盘，册子上的名字竟与罗盘的星图产生了共鸣。楚墨望着那些明暗交错的光点，突然明白这场情报战的关键——黯裔想借人脉网找到封印的弱点，而他们，或许可以用这张网，反将魔神虚影困回陨星渊。
边泛起鱼肚白时，雾隐城的密道里，听风者正在清理战场。林风将夜枭的尸体裹进蓑衣，剑刃上的血珠滴落在青铜残片上，残片突然发出柔和的光，映出下一块残片的位置——那是在鸦面总坛的方向，此刻正有无数红线朝着那里汇聚。
“该收网了。”楚墨将册子塞进怀中，指尖的青铜残片还残留着夜枭的体温。他望着苏瑶放飞的灵蝶，李明校准的罗盘，还有林风紧握的剑柄，突然想起气脉融合时那句“万灵同源”，或许人脉网的真谛，从来不是相互猜忌，而是在黑暗中彼此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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