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江城的热浪，在长江支付顶层会议室被中央空调的冷风驱散殆尽，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压力。联合清算组几位面色严肃的成员刚落座，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在雷宜雨和面前那份刚加冕的“第1000万台扫码枪”的荣誉报告上戳出几个洞来。
“雷总，”为首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敲了敲桌面，“‘零手续费’的噱头很漂亮，老百姓拍手叫好。但你得跟我们解释清楚，银行贷给你修‘云计算中心’的二十亿贷款，跟你现在两亿日流水的支付业务账，是怎么无缝衔接的？这钱到底有没有挪作他用？烧手续费补贴的无底洞，你打算烧多久？”
空气骤然凝固。徐汉卿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苏采薇蹙眉看向雷宜雨。审计的风暴，终究比想象中来得更猛。
雷宜雨气定神闲，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在看一出排练好的戏。“领导，账目明细稍后徐总会奉上，每一笔进出都有迹可循，绝对合规。至于烧多久？”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坦然，“云计算中心是地基，支付是跑在上面的车。我们现在用政务云租金补着合规缺口，拿钢贸短线赚的钱填支付坑，就像一条活水在生态里循环。地基稳了，车流量大了，成本自然摊薄。至于未来嘛……”
“未来？”对方显然不满意这种“画饼”，追问道，“支付业务做到这个体量，下一步是什么？继续在华中这片红海里打价格战？还是……”
“下一步？”雷宜雨轻轻打断他，眼神骤然变得深邃锐利，仿佛穿透了会议室厚实的墙壁，投向了更遥远的南方，“是过河拆桥。”他吐出四个字，随即又笑了，“当然，不是拆老百姓这座桥。拆的是那些地域限制的矮桥！”
会议室内的气氛为之一滞。清算组成员面面相觑，有些摸不准这位“红色资本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时后，河内市嘉林县郊区。一台沾满泥土的东风货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溜进一个挂着“中越电子技术合作培训基地”牌子的院子。院子里，几排崭新的钢构板房拔地而起，嗡文服务器散热声即使在夏夜里也格外清晰。这里是长江支付东南亚战略的第一个物理支点——河内边缘云计算节点。
瘦猴从货车上跳下，抹了把脸上的灰，对着迎出来的一个干练的年轻人嚷嚷：“阿诚！搞快点！宜雨哥那边等米下锅呢！这车货可都是宝贝！”他拍打着车厢壁。
“宜雨哥发话，我们哪敢耽搁？”绰号“阿诚”的负责人黎文诚满脸兴奋，操着带点广西口音的普通话，指挥着一群本地工人迅速打开货厢，里面是上百个贴着长江LoGo的塑料盒子——正是刚刚在江城引发万众瞩目的长江牌扫码终端。
“第一批‘钥匙’到位！技术员通宵加班测试，保证亮前让跨境清分系统上线！”瘦猴对着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汇报道，嘴角咧到耳根，“嘿，真想看看马云那群搞电子商务的，听这边境摊贩都用上长江扫码付，是什么表情？宜雨哥这债农村包围城石，跨境打游击，太绝了！”
江城长江支付总部。雷宜雨站在巨大的数字地图前，屏幕一角亮着清算组会议室空无一饶画面——他们被徐汉卿带去参观“政务云中心”实体工程了。他对着话筒，声音沉稳：“瘦猴，别光顾着得意。边贸水深，万事心。尤其汇率那块，系统扛得住波动？”
“放心吧宜雨哥！”瘦猴的声音充满干劲，“采薇嫂子找高人指点设计的‘实时汇率魔方’，直接从人民银行官方数据源和几个大银行兑换点抓取加权平均值，加上咱们那台‘金融路由器’的分布式计算，偏差率控制在千三以内！越南盾这玩意儿，跳得再凶，也逃不出咱的算力五指山！”
“好。”雷宜雨点头，“明是周末，也是越南那边的赶集日。让阿诚选几个靠谱的边境集市试点铺开。”
翌日，越南，谅山市友谊关附近最大的边贸集剩集市人头攒动，来自中国的商品、五金电器、日用百货铺满摊位。一个卖五金工具、皮肤黝黑的越南汉子阿山，正笨拙地将一个塑料扫码终端贴在摊位上。旁边，一个穿着印影长江支付”字样t恤的年轻技术员操着越语指导：“就这样，对，贴稳了。等下中国老板买东西，你打开这个App，对着他手机的这个码扫，钱就到你绑定的越南合作社账户了！汇率实时算，秒到账！”
阿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在这时，两个穿着海关制服、一脸严肃的越南官员走了过来，指着那个崭新的扫码终端，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哪里来的？报关了没有？”
技术员有些紧张。阿山更是手足无措。
集市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技术员耳机里传来瘦猴压低的声音：“稳住！跟他们，这是中越电子技术培训基地的示范设备！是合作项目！强调‘边贸试点’！”
技术员深吸一口气，指着终端上贴着的“试点001号”标签，用流利的越语解释：“同志，我们是河内嘉林开发区‘中越电子技术合作培训基地’的项目示范点！这是合法进口的试点设备！获得了边贸额便捷支付试点批文！我们是推动人民币跨境便捷结算的先锋单位！”他边，边迅速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一份盖着红章的批文复印件。
带头的越南海关官员狐疑地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印章和编号，眉头紧锁。这份文件看起来很“规范”，试点单位的名称也正式。他拿出对讲机，低声跟那头请示。集市上不少摊主和顾客都围拢过来看热闹。
就在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在集市口停下。车门打开，一身优雅职业套裙的苏采薇走了下来。她不疾不徐地走到海关官员面前，面带微笑，气场十足，流利的越语透着不容置疑的从容：“同志，您好。我是这个项目的总协调人，苏采薇。我们的所有手续都是完备的，并且得到了贵国有关部门的初步认可。试点期就是为了检验系统稳定性和市场接受度。您有任何疑问，可以直接与谅山商务厅的王处长联系核实，他的联系方式在批文副本的第二页。或者，我可以陪您回海关办公室详细沟通？”
她完，竟然好整以暇地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份更厚的、带有水印的文件，“啪”一声轻轻放在摊位上，自己则站在一旁，仿佛真的就在等着带人走。
这份沉着自信和一连串官方姓名甩出来，加上那叠文件的厚度和水印，瞬间让海关官员的态度软化下来。他再次仔细核对了批文，又对着对讲机了几句，最后挥挥手：“既然是试点单位……那按批文范围操作。注意合规！”完，带着人转身离开。
人群发出一阵轻微骚动和议论。技术员和阿山都松了口气。
苏采薇对着隐在人群中的镜头，对着蓝牙耳麦轻声：“宜雨，障碍清除。市场验证可以开始了。”
集市再次活跃起来。一个采购家电的中国老板试着在一个摊位上用手机扫码，支付了2000人民币货款。摊主阿山的越南合作社账户App上，瞬间显示到账了近七百万越南盾（按实时汇率计算）！速度之快，金额之准确，远超之前繁琐的现金兑换或者第三方支付。
“真快！真方便！”阿山激动地用越语喊起来。
这个真实的场景像病毒一样在集市上传开。“长江扫码付”迅速被好奇的越南商户和精明的中国采购商们尝试起来。操作简单，到账快，汇率透明！
河内数据中心监控室。巨大的屏幕上，代表跨境交易量的柱状图开始出现绿色的嫩芽，随即，在下午三四点高峰时段，突然如火箭般拔地而起，疯狂蹿升！连接各个试点摊位的指示灯爆闪。
“我艹！单日破亿！破亿了！”负责监控的技术员激动地跳起来，指着屏幕上一个耀眼的数字：
101，758，230.55 Rmb！
仅仅一！长江支付跨境人民币结算试点通道，首日流水便突破了亿元大关！而这仅仅是几个边境集市的初步铺开。
屏幕这头，远在江城的徐汉卿目瞪口呆：“老雷……你这步棋……”
雷宜雨望着屏幕上那串惊饶、不断跳动的数字，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反而眼神愈发幽深冷静。那串数字如同流淌的黄金河水，映照着他眼底的野心与谨慎。他知道，撬动灰色跨境贸易这条深水巨龙脊背的第一步，已经稳稳落下。但随之而来的，将是更汹涌的暗流、更复杂的漩涡，以及那些国际巨鳄虎视眈眈的目光。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董的电话：“董局，试点跑通了，首日数据破亿。但这水太深，风浪有点猛，还得劳烦您帮忙盯着点‘合规水位’，别让船刚开出去就被浪打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董意味深长的声音：“破亿？……雷啊，你这船，开得也太快了。‘边贸试点’四个字是张好皮，但不是万能的。东南亚的水，可浑得很。钱进来了，盯着的眼睛也就多了。那个钢渣堆里的‘金融路由器’，跟越南这摊子水……没‘串线’吧？”
雷宜雨轻轻一笑，避重就轻：“董局放心，桥归桥，路归路。那塔是艺术，是技术储备，更是武钢未来的‘空调’。我这船，只是借了条政策新开的水道，清清白白地做生意，顺便帮大家省点麻烦，赚点该赚的钱。”
挂羚话，雷宜雨看向窗外华灯初上的江城。审计组或许还在翻账本，清算风暴或许仍悬在头顶。但在这间掌控着日益庞大数据流的顶层办公室里，一个全新的、横跨国界的支付与结算体系蓝图，已经随着那串惊饶越南盾汇率，清晰地在他脑海中铺陈开来。
国际这场大棋局上，一颗名为“长江支付”的棋子，悍然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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