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深处的霉味愈发浓重，陈默用袖口捂住口鼻，肩膀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滴，在地面留下蜿蜒的暗红痕迹。警笛声忽远忽近，像是催命符，催促着他必须在警察封锁现场前找到张晨。
\"张晨！\" 他压低声音呼喊，声音在空荡荡的管道间回荡。突然，头顶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陈默猛地抬头，只见横梁上悬挂着数十个麻袋，随着轻微的晃动发出沙沙声。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其中一块阴影里，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晨！\" 陈默冲过去，发现张晨被绳子绑在生锈的钢架上，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有明显的淤青。解开绳索的瞬间，张晨剧烈咳嗽着吐出破布，第一句话却是：\"账本... 在二楼配电室...\"
话音未落，厂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默将张晨拉到隐蔽处，透过墙缝看见四五个穿黑西装的人举着手电筒进来，领头的正是李建明的秘书。\"那个子肯定还在厂里，给我搜！\" 秘书的声音带着狠厉，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陈默藏身的角落。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能清晰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张晨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两人像两尊石像般纹丝不动。手电筒的光束在他们头顶停留了几秒，又缓缓移开。
等脚步声远去，陈默带着张晨往二楼摸索。楼梯年久失修，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响声。配电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陈默摸出揣在怀里的打火机，火苗燃起的瞬间，他看见桌上放着一本蓝布封面的账本 —— 正是张建国藏在家里的那本。
翻开账本，陈默的手突然颤抖起来。1997 年 12 月 15 日的记录旁，新增了几行鲜红的字：\"李建明勾结恒通置业，利用废弃药厂生产违禁药品，陈永年、张建国知情不报\"。字迹是父亲的笔迹，却带着不正常的歪斜。
\"这是伪造的！\" 张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爸过，这本账本只有他和你爸的笔迹，其他人不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两人同时听见门外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陈默同学，别来无恙啊。\" 李建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正是张建国那支刻着 \"先进工作者\" 的笔，\"很可惜，你晚了一步。\"
陈默将账本护在身后，看着李建明身后站着的林羽。她的眼神依旧冰冷，却不敢与他对视。李建明上前一步，钢笔尖抵住陈默的胸口：\"知道为什么你每次行动都被我掌握吗？因为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陈默心上。他想起每次接近真相时，林羽都会适时出现；想起母亲突然改变的诊断结果；想起张晨失踪前，李芳芹反常的镇定。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他一直信任的人，早已被敌人渗透。
\"把账本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父亲少判几年。\" 李建明的语气带着胜利者的傲慢，\"还有锅炉房的存单，你以为藏得很好？\"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知道，一旦交出账本，父亲将万劫不复。但眼前的局势，他和张晨毫无胜算。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李建明脸色一变，转头看向窗外。陈默抓住机会，猛地推开张晨，同时将账本塞进他怀里：\"快跑！去找张审计！\"
张晨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向楼梯跑去。李建明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咒骂着追上去，林羽却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默。
\"为什么？\" 陈默的声音带着嘶哑，\"我们曾经...\"
\"别了！\" 林羽打断他，举起手枪的手微微发抖，\"你根本不了解真相。\"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快走！警察快到了！\"
陈默还想什么，楼下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羽闭上眼睛，扣动扳机。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墙上。\"滚！\"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默转身冲向楼梯，身后传来李建明的怒吼。他知道，林羽故意放了他一马，但这短暂的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在李建明追上来之前逃出药厂，必须赶在证据被销毁前，将真相公之于众。
跑出厂房时，雨已经停了。月光下，陈默看见张晨骑着他的自行车消失在路口。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抬头一看，是周明远，他手里拿着注射器，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想跑？\" 周明远的注射器抵住陈默的脖子，\"知道这支针管里是什么吗？和你母亲每注射的药剂，成分一模一样。\"
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想起母亲日渐虚弱的身体，想起她总是 \"睡一觉就好了\"。原来从一开始，母亲就已经成为敌人威胁他的筹码。
\"你到底想怎样？\" 陈默咬牙切齿地问。
周明远凑近他耳边，轻声：\"跟我去一个地方，否则，你母亲的下一针，可就没这么温柔了。\"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陈默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父亲是否安全，不知道张晨能否顺利将证据交给审计局。但他清楚，这场战斗远未结束，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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