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抬脚把那桌踹翻，上面残留的粉末、烧制过后干涸在勺子上变得焦糊的液体、针管、橡皮绳结悉数掉落在地上。
沈辉的表情很割裂。
理智告诉他，应该像以前那样取悦自己生气的姐姐，他还在努力地咧着嘴，保持着讨好的微笑。
然而那眉眼，若进了砂石一样，频繁眨动，连带着腮帮子也一起抽动着。眼眶赫然是红了。那是青紫的黑眼圈和眼睛下面的细微褶皱都无法掩藏住的红。
秦晚在泄愤，在辱骂，在心疼。
沈辉在聆听，在愧疚，在疼痛。
如同当雪下到临界点就会引起雪崩一样，当秦晚的批判与指责雪花似地扑过来的时候，沈辉终于还是崩溃了。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而后支撑着着身体在秦晚诧异地眼神中站起来。
“是，你进医院七年，你过得不好。你难过，我也心疼。可我呢……我到底是因为谁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啊……”
沈辉的气管断裂了一般，一口气出那么长的话，再深呼吸的时候，肺腔传来了嗡嗡鸣音。
“我不是自愿的，从来不是……我是被逼着用的。如果当时我不妥协，他们就要对你下手了！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动你啊……我不得不去做他们的狗！”
沈辉涕泗横流：“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想保护你的啊！”
“我需要你保护吗！”秦晚尖叫着拉高了声音，眼泪也飚了出来，“你的姐姐有很大能耐的，我们不光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你，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啊！”
“为什么？当然他妈的因为你是我姐姐啊！从到大，都是你在我照顾我，可是我也想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替你遮风挡雨。”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东西会这么厉害，它会从里到外的腐蚀你……你以为我没想过去死吗！无数次……我无数次地想死，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他妈看不起我自己！”
“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是那东西它对你的诱惑大过一切，甚至你死之前还想再尝尝它的滋味。我已经变得不像人了……”
“我知道我出来复吸对不起你，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啊。我没有学历，有案底，我找不到工作的，如果不再跟这些人接触，我连活下去的资本都没樱姐，我没有父母，也没有未来……我除了吸这玩意儿，除了挣点恶心的钱，我还能做什么啊…… ”
沈辉捂住自己的头，痛哭起来。“我也希望我能有勇气去死。我如果死了，就不会拖累你了啊……”
秦晚扑过去，紧紧抱住沈辉，跟他哭作一团。“对不起，辉……对不起，是姐姐话重了。我不该那么骂你。”
“我该死，我该死！”沈辉抽噎着，“姐，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太好了，我不配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旁边的几人不禁都有些动容。
在沈辉情绪万分激动之时，几人忽然看见角落的几样垃圾浮浮沉沉，向着花板飘去。
烟纸、脏袜子悬浮在空中，如同太空中的物件，上上下下。
“你们看见了吗？”易舟指了指墙角那几样东西。
章强问：“谁发动本能力了？”
易舟拍了拍手，分散了沈辉和秦晚的注意力。
当浓烈的情绪中断之后，那几样东西瞬间掉落。
易舟想了想：“阿静是力属性，章强将来也是力属性。秦晚是唤，但她的唤在于强化和改变物体材质。”
章强问：“那你的本能力呢？”
易舟摆摆手：“反正不是我的……至于我的能力，你总有机会见到。先卖个关子吧。”
袁海静在后面对着章强比了个大拇指，那意思是易舟极强，让他别看了易舟。
不是在场已知的本能力者，莫非，这能力来自于沈辉？
易舟脑子一动，当下想到了什么。
他：“沈辉，你还年轻，并非是没有未来的。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辉稍微有些讶异，他从秦晚的颈窝处抬起脑袋，看着易舟：“未来？……我能做什么？”
易舟道：“两条路给你选。第一，做警方的线人，继续生活在外面。听章警官的安排，去挖缉毒线。但是有暴露风险，万一接应不及时，或者你自己被发现，是有生命危险的。但是同样的，你的付出是伟大的，至少能挽救很多家庭和生命。”
他侧头看了看章强：“你是吧。”
章强扬扬眉，：“你倒是替我安排上了。不过，这确实是一条路。比起其他地方，京城算是毒品渗透较少的地方，但近两年也有一些状况，都是一些散户在出，缉毒警抓捕几次，抓到的都是鱼虾。毒的来源始终是未知，如果缉毒警和刑警协同深挖，没准还真能有点新线索。”
“我们也尝试安排人打入内部，但这些人根比较浅，很容易被排挤或者发现。如果沈辉肯做线人，那是最好的。他的案底、复吸经历和生活状态，反而能成为最好的掩护。”章强。
易舟伸手比了个二：“第二条路，直接把沈辉给抓了。他确实是容留多人吸毒，各位都亲眼看见了，够进局子了。”
秦晚转过头，脸上带着泪痕：“什么意思？让他再进去坐牢吗？”
“别急，能不能听我完。抓了沈辉，给他做个精神鉴定。然后送进津心医院治疗。到时候让李响给他上点强度，实在不行，学学杨某人，给他来个电击疗法，配合药物治疗，没准能戒。”
“更重要的是，把沈辉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他就算想复吸，没那个条件，也应该没那个胆量。”易舟。
袁海静非常应景地掰了掰拳头，：“侥幸心理带来的瘾和欲望，到底也是因为不够恐惧。如果我告诉你，你吸一次，我就生生掰断你一根手指头，或者拧断你的一条胳膊，你还敢吗？”
沈辉抖了一下。
秦晚眼睛里多了些欣喜的光，她问：“让沈辉进津心？这件事可行吗？”
易舟：“跟你当时进津心流程差不多。理论上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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