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歇一会儿。大家都冷静冷静。”魏乐简单了两句，保温杯已经喝干净了，魏乐拧开了一瓶矿泉水。
球员没有人话，若塔靠在替补席的座椅靠背上，把湿毛巾捂在脸上，汗水从脸颊淌下，滴落在胸脯上形成了一个水坑。
11月的气已经很冷了，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完全感受不到秋的寒冷。
这一刻，所有的感受回到了球员们的感知中，他们现在感觉到力量离自己而去，而四肢的酸痛、心脏的炸响和肺部的灼烧却被无限放大。
从常规时间到加时赛，原则上只有5分钟，但是主裁判往往会额外多给几分钟，留给球员休息调整。刚刚结束四十五分钟的鏖战，马上就要再踢十五分钟，这简直就是酷刑。
“我常，”魏乐的声音响起，他站在人群中间，若塔把毛巾放下来，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主教练。魏乐继续，“很多时候，我都是很无力的。”
“因为踢比赛的是你们，在场上拼搏的是你们。而我提出的指令其实只是建议，而执不执行，都是要靠你们。”
“而接下来的三十分钟，是战术被无限弱化的三十分钟。”魏乐攥紧了拳头，“但同时，也是机会被无限放大的三十分钟。只要你能跑，你能多跑一步，就有多一分的机会。”
“我没有其他战术上的细节要，我们已经弹尽粮绝，我已经用完了我所有的换人名额，我也没法预见到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
魏乐的语气陡然一转。
“但是，我会和你们并肩战斗，在这三十分钟里，如果你们向场边看，你们一定会看到——”
“我站在这里，和你们一样。”
第四官员走来，提醒两队球员准备换场踢加时赛。
“撑住！”考迪大声吼道，他猛地拍了拍巴掌。在他的身后，所有球员都目光坚定地随他走上了他们的战场。
比赛开始之后，魏乐的目光不是集中在球场上，就是集中在自己的手表上。他为每一次赫尔城或者狼队的进攻而提心吊胆。
他哪儿见过这场面啊，到底也就是个不到二十二岁的年轻，按照他同龄饶年龄，现在他这个年纪的同校学生基本都在大四摆烂。
而他却已经站在了联赛杯四分之一淘汰赛的加时赛赛场边。
这时候魏乐才终于理解了那句话，一回头，转过身，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97分钟，98分钟。
99分钟，魏乐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陷入了呆滞。而赫尔城球迷的欢呼和狼队球迷的惊呼叫醒了他。
“利弗莫尔传球，姆博卡尼在危险的区域接到了球，迪亚斯顶了上来，葡萄牙人让刚果前锋无法转身。姆博卡尼选择回做，杰克·皮尔斯跑向了球，但利弗莫尔更快一步，把球传向了左边后卫亨里克森。”
“亨里克森向前传球，传给了斯诺德格拉斯，苏格兰边锋沿着边线向内冲锋，眼看就要杀进大禁区啦！”
就在这一秒，球场的一片惊呼声吵醒了魏乐。
杀入底线的斯诺德格拉斯距离球门越来越近。
“防他传中！”埃米利亚诺·马丁内斯焦急地喊。他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向外移动，防止近在咫尺的传中机会。
但是斯诺德格拉斯选择了直接射门——
他推射近角！
坏了！
马丁内斯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因为他看到斯诺德格拉斯起脚，以为他要传中，身体已经向外倾斜出去。
谁也没想到斯诺德格拉斯会在如茨角度直接射门！
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大马丁最终还是碰到了球，但是仓促的伸手改变了球路，却直接把球给拍进了球门！！
在大马丁身后的考迪飞进了球门，他徒劳地伸出一条腿，想要把球再铲出来，但最终他缠在了球网里，和面前还在弹跳的足球一起。
魏乐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秒钟，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他能短暂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因为下一秒，哨声响起叫醒了魏乐，于是他睁开眼，面前，裁判的手臂指向中圈。山呼海啸涌入他的耳膜，吵得他捂住了耳朵。
球进了。
毫无疑问地，球进了。
“我的问题，我的。”大马丁咬了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考迪在球门里伸出手，“把我解开，帮我一把。”
大马丁一把把考迪从球网里拉起来。斯诺德格拉斯和他的队友抱在了一起。他们没有往那个方向看，任由兴奋的球员从自己身前跑过。
“还有多久？”考迪抬起头，眯着眼睛看记分牌上的时间。
“5分钟，加下半场一起20分钟。”马丁内斯的声音在颤抖。
考迪已经把球捡起来，把身边的鲁本·迪亚斯也拉起来，走向前方，他回头笑道，“足够。”
在他们的不远处，他们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到，他们的主教练正在信守诺言，与他们正站在一起。
“起来吧！”考迪走到若塔面前，伸出手。
“起。”若塔握住考迪的手，坐了起来，他接过了球，按在了开球点上。
“还有一共二十分钟。”
“知道啦。”
若塔转过头，和站在场边的魏乐对视了一眼。魏乐没有激动得手忙脚乱，也没有失望地缩在椅子里。他就是这样站立着，注视着，就像他往常那样，就像他承诺的那样。
魏乐知道，球场太吵了，他的声音传不到场上。对上若塔的眼神，他只是点零头，拍了拍巴掌。
主裁判斯沃布里克把忘情庆祝的赫尔城球员叫了回来，上下半场的加时赛是没有伤停补时的，因此他必须阻止赫尔城有意的浪费时间行为。
镜头对准了这位年轻的主教练。而在下一秒，在镜头与闪光灯中，在赫尔城球迷的笑声中，年轻的主教练笑了起来。
他笑的很灿烂。
“他不会傻了吧？”有人看着魏乐，疑惑道。
比赛时间所剩无几，而魏乐看着落后一球的比分牌，竟然露出了笑容？而在这一刻，一名记者调整了相机焦距，按下快门，拍下了这张照片。
咔嚓。
嘟——
若塔把球开出，比赛继续。
10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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