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父的扫把重重扫过门槛，扬起的灰尘在晨光中飞舞。美芳踉跄着后退，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打滑，伟文伸手去扶她的瞬间，被杨师父用扫把柄狠狠隔开：\"郑府的人，少来我这撒野！\"裁缝店的木门\"砰\"地关上，将两饶叫骂声隔绝在外。
君跪在地上，泪水滴在杨师父沾满线头的布鞋上：\"爷爷，我们以前...真的做过扒手...\"话未完，杨师父粗糙的手掌按上她的头顶：\"阿土的事我都听了。\"老人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件新裁的棉袄，\"穿上吧，以后好好做人。\"
郑府内，郑老夫人转动着翡翠佛珠，每一粒珠子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今洋行的人都看见你和伟文在街上拉扯。\"她瞥了眼美芳苍白的脸，\"妇德不修，如何母仪郑家？\"铜香炉飘出的檀香混着药味，\"城西杨家的姑娘，明日就进门。\"
深夜的书房，世贤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威士忌酒瓶在地毯上滚出深色痕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还有脸闹？\"他的声音像冰锥，刺痛美芳的耳膜。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年前那个雨夜，她抱着哭闹的如苹冲出家门，山路湿滑，她摔进山谷时，腹中的胎动也永远停了下来。
美芳跌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想起淑华葬礼那日，世贤抱着君痛哭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既然你忘不了他们，我就让你的孩子永远消失！\"
次日清晨，郑老爷的拐杖重重敲在会客厅的檀木桌上：\"世贤的孩子找到了？\"美芳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瓷片划伤了她的手指。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伟文的办公室，却只看到人去楼空的桌椅。
\"放心，有我在。\"伟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掏出一封密信，信纸边缘印着暗红的指印，\"码头有条去南洋的船...\"话未完，郑老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伟文被家丁拖走时，美芳尖叫着扑过去：\"是我逼他的！都是我的主意！\"
郑府的大厅里，争吵声震落梁上的灰尘。美芳撕扯着珍珠项链，散落的珠子在地上滚动：\"你们以为我想这样？这些年我守着空房，看着你们郑家的脸色，连丈夫的心都留不住！\"她突然指向郑老夫人，\"你口口声声为了香火，可世贤心里只有那个死去的女人！\"
与此同时，芸穿着崭新的织锦旗袍踏入郑府。她怯生生地给世贤奉茶，绣着并蒂莲的袖口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如苹拉着她的手转圈：\"芸姐姐，你给我做洋装好不好？\"世贤望着少女眉眼间与淑华相似的温柔，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
美芳躲在回廊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旗袍的金丝滚边。她看着芸为郑老夫人量尺寸时专注的模样，想起自己初入郑家时，也是这般心翼翼。当如苹将头靠在芸肩头撒娇，美芳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恨意。
裁缝店内，杰的口琴吹出忧赡曲调。君抚摸着新绣的鸳鸯枕套，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杨师父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女儿出嫁前的那个夜晚，芸也是这样安静地绣着嫁衣。
郑府的夜色愈发深沉，美芳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裁缝店透出的微弱灯光。她从首饰盒底层取出一把银剪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既然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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