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低垂，空气潮湿冰冷。
和黑羽和皮克斯分开之后。柯琳走出酒店，裹了裹外套，朝中央公园走去。
她需要呼吸，也需要冷静。
穿过稀疏的人群，走向那片靠近河边的林间空地。这里，曾是她在这座城市第一次遇见特斯拉的地方。
而此刻，在那片昏暗色下，她果然又看到了那道孤独的身影。特斯拉独自坐在长椅上，神情落寞，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思索。
柯琳走近，在他身旁坐下。
特斯拉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我今运气不错。我们又见面了。”他微笑着问道，“你和你的同伴，相认了吗？”
柯琳也笑了笑，点头：“多亏了您。让我找到了自己曾经故事的一部分。”她顿了顿，目光飘向远处的河面，“虽然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总好过于一无所知。”
特斯拉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隐隐有一丝哀伤。
柯琳轻声问：“您怎么了？看上去，您有心事。”
特斯拉低头，双手交叠在一起，似乎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今一位科学家同行给了一些研究手稿，想让我给指点一二。如今，我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他终于低声，“却不知道该往哪一条路走。”
柯琳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道：“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会去求助于塔罗牌，或者算命先生。”
特斯拉抬起头，轻轻笑了笑，带着一丝自嘲：“所以你建议我去找个巫师？”
柯琳认真地看着他：“不，我一直觉得——您自己，就能看到未来的命运。”她微微叹息，“是您之前告诉我，我的命运会很不好，所以我真的失去了记忆。”
特斯拉目光微动，沉声回应：“柯琳，我不能选择自己感知到的东西，柯琳。我只是被迫去‘看到’。”
他停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我需要你给我点儿建议。”
柯琳点头。“来听听？”
特斯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得仿佛怕被风吹散：“你之前提过，尽管你失去了对于你过往经历的记忆，但你脑子里还储存有关于未来的知识……只不过，那些知识对你而言是历史。”
“没错。”柯琳愣了一下，她几乎已经猜到特斯拉想要问什么。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他顿了顿，苦笑了一下：“我这么问，是否过于唐突了？这种问题……会不会触犯你们时空警察的准则？”
柯琳沉默了几秒。风吹过她的发梢，她静静开口：“你想知道哪一方面？我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你。”
特斯拉的眼神忽然变得非常专注，像是一个苦苦求索答案的哲人。“函。”
他低声道，“二战中，函有没有被使用？哪些国家最终拥有了函？函被使用了多少次？死了多少人？”
柯琳静静看着远处灰色的河面，像是在穿越层层迷雾，回望那些即将到来的悲剧。
“1945年，函第一次被用于战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灰沉沉的河面上。“美国在日本广岛和长崎各投下一颗原子弹，一瞬间，数十万人死亡，城市被抹去，余烬弥漫在风中，
仿佛世界本源的一部分被烧成了灰烬。”
特斯拉怔怔地望着她，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而柯琳的声音，像刀子一般继续剖开历史的伤口，剖开未来的迷雾。
“广岛，‘男孩’；长崎，‘胖子’。之后，苏联在1949年引爆了他们自己的函。英国，1952年；法国，1960年；中国，1964年；接着是印度、巴基斯坦、以色镰…越来越多的国家，纷纷拥有了这把悬在世界上空的末日钥匙。”
她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重量。
柯琳微微皱眉，心中一阵动摇。按照时空安全局的准则，她不该告诉过去的人太多未来的具体走向。但看着特斯拉眼中那种挣扎、痛苦与不甘，
她终于在心里轻声对自己：“如果这能帮他做出正确的选择——他本来就是历史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本身就是一个日暮残年的老人，他不可能对历史做出太大的改变，如果一切早已注定。”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又继续：“这只是我所知道的历史，但历史也许会改变和消亡……在某些平行宇宙里，历史并没有按照我们所知的轨迹前校”
特斯拉猛地转头，看着她。
柯琳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声音幽幽地道：“有一个蕉高堡里的人》的，描绘了另一个版本的未来——在那个世界里，轴心国赢得了战争。德国和日本瓜分了世界版图，美国被肢解成东西两个傀儡国。科技、文化、甚至时间的定义都由胜者重新书写。人类的命运，像棋盘上的棋子，被肆意摆弄、碾碎。”
风吹过河面，卷起冰冷的波纹。
特斯拉的脸色像是被阴影笼罩了一层，深不可测。
他低声喃喃：“所以……历史并不是必然的吗？一切都可能……分岔、迷失，走向无数个不同的未来？”
柯琳点零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冷静：“是的。未来，不是注定的。
是每一次微的选择，每一个被忽视的举动，一寸一寸地偏移了整个世界的航向。只不过，我们每个人都不足以拥有那么大的推动力和改变未来的力量。”
特斯拉闭上了眼睛，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他沉默良久，仿佛在聆听某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启。
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睛，那眼神里，终于不再是犹豫和自责，而是一种沉重而冷酷的决心：
“我不能让我的发明成为未来灾难的一部分。不论是无线能量传输，还是武器化的高频技术，我都必须……亲手将它们埋葬。”
他到最后，声音微微颤抖，但意志无比坚定。
柯琳望着他，心中一阵钝痛。
也许，她改变了一条支流。可这条世界的大河，仍旧在滚滚向前，仍旧会在其他地方掀起血色的浪涛。
她只是为某个孤独的才，留下一线清白与挣扎的尊严。
柯琳轻轻站起身，朝特斯拉微微一笑：“祝您好运，特斯拉先生。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您选择了成为那个……试图逆流而上的人。”
特斯拉抬头望着她，眼中有万千沉默的感谢，却没有出口。他只是深深地点头。
柯琳转身离开，她出来了太久，是该回去了。
而特斯拉，一个人坐在灰蒙蒙的河畔，在宿命与选择的交界处，缓缓勾勒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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