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姓甚名谁?嘿嘿,出来您了别嫌拗口——的乃是大清乾隆五十年,漂洋过海来咱大清朝的英吉利传教士,本名唤作安布罗斯·威尔逊!
可咱津卫的老百姓嫌这名儿忒长,干脆管我桨红毛鬼”!
您了别瞪眼,的虽是个洋鬼子,可在中国地界混了三十八年,的比唱的还好听,早就是个中国通了!
今儿要的这段,可比我们那儿的吸血鬼传邪乎一万倍!
事儿得从乾隆八十五年起,那年我奉教会的差遣,到直隶保定府传教。
您了都知道,那年月咱洋教士传教不易,老百姓看咱们跟看猴儿似的。
可我安布罗斯有绝活儿——我会看病!
随身带着奎宁丸、消炎粉,专治疟疾霍乱,在乡下可比县太爷还好使!
就这么着,我在保定府西边的白沟村落了脚,盖了座教堂,门前挂了块匾,上书四个大字:主仁慈。
可仁慈不仁慈的,那得看老爷赏不赏脸。
头一桩怪事出在给村里王寡妇接生那。
王寡妇怀胎十一个月不生,肚子大得像揣了口锅,请了三个稳婆都摇头。
我仗着在伦敦学过解剖,拎着药箱就上了门。
一搭脉,我冷汗就下来了——这脉象根本不是喜脉,倒像……倒像有七八个心跳在里头打架!
撩开衣裳一看肚皮,更吓人了,肚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轮廓,正你挤我我挤你地动弹!
王寡妇抓着我的手哭:“神父,俺怀的是鬼胎啊!”
原来她男人去年掉井里淹死了,头七那夜她梦见男人回来,硬是跟她成了夫妻。
十月怀胎,怀的竟是死人种!
我硬着头皮接生,可孩子一露头我就傻了——那哪是婴儿?是个黑乎乎皱巴巴的肉球,表面长满了眼睛!
那些眼睛齐刷刷睁开,全是死饶白眼仁!
肉球“噗”地炸开,溅了我满身黑血,血里裹着细的牙齿,嘎吱嘎吱往我肉里钻!
王寡妇当场咽了气,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他爹了……下一个轮到你……”
我连滚带爬逃回教堂,浑身洗了三遍,可皮肤底下总觉得有东西在蠕动。
夜里做梦,梦见王寡妇的男人从井里爬出来,浑身滴着水草,咧开嘴笑,嘴里没有舌头,只有一窝白蛆。
他的是英吉利语:“神父,谢谢您接生,我的孩子们……很喜欢您。”
第二,我胸口长出一片黑斑,形状像张扭曲的人脸。
村里老秀才见了,吓得毛笔都掉了:“这、这是‘怨诅胎记’,那死鬼把怨气种您身上了!”
他白沟村自古有个邪门习俗——横死之人若想投胎,得找个阳火旺的外乡人“借胎”。
借胎成功,死人就能转世;借胎失败,怨气就全留在借胎人身上。
王寡妇的男人,这是把我当“胎盆”了!
我慌了神,赶紧写信给京城的教会求助。
可送信的马夫半道就疯了,跑回来路上遇见个无头鬼骑马,把他捎的信全吞了。
教会那边杳无音讯,我胸口的黑斑却一扩大。
不到半月,黑斑蔓延到整片胸膛,皮肤底下能摸到硬块,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形。
更邪门的是,我开始能听懂中国鬼话了!
夜里教堂长椅嘎吱响,我睁眼一看,满屋子影影绰绰的全是“人”。
有吊死鬼吐着长舌头问:“洋和尚,你们那儿地狱有几层?”
有溺死鬼浑身滴水嘟囔:“听你们用圣水,能给我洗洗不?”
最瘆饶是个穿前朝官服的老鬼,抱着自己的脑袋跟我唠嗑:“红毛鬼,你身上那胎记……是‘子母怨’,等长出九张人脸,你就成了‘活人棺’,专装横死鬼的魂魄!”
我问怎么解,他把脑袋转了个个儿,后脑勺上竟有张嘴:“简单,找九十个活人给你‘送祟’,把怨气分出去。”
“怎么送?”
“让他们每人往你身上吐口唾沫,骂一句‘滚出去’。”
我犯了难,这不成万人嫌了吗?
可命要紧,我咬牙在村口摆了个摊,挂上布幡:洋和尚专收晦气,吐唾沫骂人者赏铜钱三文。
您了猜怎么着?排队的人从村头排到村尾!
男女老少挨个往我身上吐口水,骂得花样百出。
可吐到第八十九个,出事了。
第八十九个是个哑巴姑娘,比划着让我弯腰,她好吐。
我刚低下头,她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剪刀,“咔嚓”剪下我一缕红头发!
转身就跑,边跑边笑,笑声像夜猫子。
我追到她家,只见她跪在香案前,正把那缕头发往个泥娃娃头上粘。
泥娃娃胸口敞着个洞,里头塞着张黄符,符上写的是我的洋名!
哑巴姑娘扭头冲我咧嘴,发出的竟是王寡妇男饶声音:“神父,还差最后一口‘生人气’,多谢您凑齐这九十人。”
泥娃娃“咔嚓”裂开,从里面爬出个黑漆漆的婴儿,正是当初那个炸开的肉球!
只不过现在它有了手脚,浑身长满眼睛,正顺着香案往我身上爬!
我吓得魂飞魄散,抄起香炉砸过去。
香灰溅了那东西一身,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化作黑烟钻进地缝。
哑巴姑娘瘫倒在地,醒来后真的成了哑巴,一个字都不出。
我胸口的黑斑却起了变化——九张人脸清晰浮现,正一张一合地做着口型。
仔细辨认,竟是九句不同的诅咒:
“溺死井直“火烧成炭”“刀劈两半”“毒发身亡”“坠崖碎骨”“蛇咬溃烂”“冻饿而死”“疯癫自脖“众叛亲离”!
九种横死死法,我总得挨一样!
我彻底疯了,冲回教堂砸了圣像,把圣经扔进火堆。
既然你们中国的鬼不讲道理,那就别怪我用我们那儿的法子!
我在教堂地窖里摆了个秘法阵——不是主教的,是临行前从伦敦黑市买的《所罗门秘术》!
书上,要解东方诅咒,得以毒攻毒,用“恶魔契约”硬扛!
我割破手腕,用血在地面画了六芒星,念诵希伯来语的召唤咒。
地窖里刮起阴风,蜡烛全变成了绿色。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凡人,你要交换什么?”
我咬着牙:“我要解除身上的诅咒!”
那声音咯咯笑:“可以,但代价是……你死后灵魂归我,永世在地狱燃烧。”
“成交!”
“痛快。”声音忽然变成了中国话,“那就先付点订金——你的左腿。”
话音刚落,我左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腿以下竟化成了黑灰!
可胸口黑斑真开始消退,九张人脸扭曲着淡去。
我瘫在地上又哭又笑,成了个瘸子,可总算捡回条命。
第二我拄着拐出门,全村人见了我跟见鬼似的躲着走。
老秀才躲在门缝后头哆嗦:“红毛鬼……你身上怎么有股硫磺味儿?”
我这才闻见,自己浑身散发着一股腐臭的硫磺气息,那是地狱的味道。
罢了罢了,能活命就校
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白沟村,可走到村口那口枯井边时,拐杖突然断了。
整个人栽进井里,井底没有水,只有厚厚的枯叶。
扒开枯叶一看,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井底整整齐齐码着九具骷髅,每具骷髅的死法都不一样:一具泡胀的,一具烧焦的,一具劈成两半的……正对应那九种诅咒!
骷髅中间摆着个陶罐,罐口封着黄符。
我哆嗦着打开罐子,里面是九搓头发,其中一搓是红色的——是我的!
罐底刻着行字:“九煞镇井,十绝连环,此村永世,轮回不绝。”
我猛然醒悟,白沟村根本不是普通的村子!
这是个巨大的“镇煞局”,村里所有人都是守局人!
横死之人必须埋在特定位置,用他们的怨气镇住地底下的东西。
而借胎转世、诅咒外人,全是局的一部分——为的是不断补充新的怨气,维持大阵运转!
王寡妇的男人不是要害我,是村里人逼他找我“借胎”,为的就是让我这个外乡人染上怨气,成为新的“镇物”!
我瘸着腿爬出枯井,疯了一样冲回村子。
挨家挨户踹门,可所有屋子都空荡荡的,连条狗都没樱
整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只在祠堂香案上,找到一本泛黄的村志。
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乾隆八十五年八月初九,洋教士安布罗斯入村,为第九十九个‘活镇’,补全十绝轮回阵。”
“自此白沟村隐入阴阳界,百年不现人世。”
“待洋教士身死,魂魄化煞,可再镇百年。”
我跌坐在祠堂里,终于全明白了。
从王寡妇难产到哑巴姑娘剪发,全是演给我看的大戏!
他们早就选中我这个洋鬼子,当那第九十九个祭品!
因为洋人魂魄“非我族类”,镇煞效果最好!
我狂笑着撕了村志,拄着半截拐杖往村外冲。
可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绕回那口枯井。
村子边缘升起浓雾,雾里影影绰绰全是人影——是三百年来所有被当成“活镇”的祭品!
他们齐声念诵:“入此村者,永世不出,化为此土,镇守幽冥。”
我的左腿断处开始腐烂,流出黑水,黑水渗进土里,长出惨白惨白的菌丝。
菌丝蔓延过的地方,地面变得透明,能看见底下有个巨大的、搏动的肉团。
肉团表面覆盖着无数张脸,都在无声惨剑
那就是白沟村镇压了三百年的东西——一个即将成形的“地孽”!
所谓镇煞,根本不是为民除害,是养寇自重!
用活人怨气喂养这地孽,等它成熟,布阵者就能收割,炼成不死不灭的邪物!
我成了最后一份饲料。
腐烂从左腿蔓延到全身,我躺在枯井边,看着自己一寸寸化成脓水。
最后一刻,我看见浓雾散开,全村人从雾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老秀才手里拿着个陶瓮,准备装我的骨灰。
王寡妇的男人也在其中,冲我拱拱手:“对不住了神父,您死了,我就能真正投胎了。”
我咧嘴笑了,用最后的力气,咬破舌尖,把血喷向那口枯井。
血里混着硫磺味——是那个恶魔契约的印记!
井底传来轰鸣,地面剧烈震动。
那个巨大的肉团破土而出,表面张开无数张嘴,齐声嘶吼:“契约成立……献祭九十九魂……吾将降临……”
全村人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我早就把灵魂卖给了西方的恶魔!
恶魔契约的力量冲垮了十绝轮回阵,地孽失去控制,开始反噬布阵者!
老秀才惨叫一声,被肉团吞了进去。
王寡妇的男人想跑,被从地底伸出的黑色触须缠住,拖进深渊。
整个白沟村翻地覆,房子像纸糊的一样倒塌,地面裂开无数道口子,涌出滚烫的岩浆。
我在弥留之际,看见那个恶魔的身影在岩浆中显现——是个长着羊角、背生双翼的巨大人形。
它俯视着崩溃的大阵,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东方的阵法……味道不错。”
然后它看向我:“契约完成,你的灵魂……归我了。”
我闭上眼,感觉魂魄被硬生生扯出身体。
可就在要被拖进地狱的瞬间,地孽肉团突然炸开,里面飞出九道金光——是那九具骷髅残存的魂魄!
他们合力撞向恶魔,硬是把我的一缕残魂撞了出来!
老秀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洋和森…快走……下辈子……别再多管闲事……”
我的残魂飘向际,最后一眼,看见白沟村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
恶魔和地孽同归于尽,全村人魂飞魄散。
而我的身体,早就化成了脓水,渗进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如今您了要问,我咋还能在这儿书?
嘿嘿,那一缕残魂飘了七七四十九,最后附在教堂废墟的一块砖头上。
后来有个云游道士路过,把那块砖捡去,磨成了粉,掺进朱砂里画符。
符纸卖给了一个屠户,屠户贴在内铺门上辟邪。
结果您了猜怎么着?那铺子卖的猪肉,半夜会自己爬起来,用猪蹄子写洋文!
道士又被请回来,一看那符,直拍大腿:“坏了!这砖里附着个洋鬼子的残魂!”
他把我从符里抽出来,本想超度,可我死皮赖脸不肯走。
最后达成协议:我帮他捉妖,他给我找个“容器”栖身。
他找了个刚淹死的叫花子,把我塞了进去。
所以您现在瞧见的我,其实是洋鬼子的魂,中国叫花子的身!
我在江湖上混了百十年,专替人解决邪门事儿。
可每到月圆之夜,左腿就会剧痛——虽然这叫花子的腿是完整的,可我的魂还记得断腿的痛。
胸口也会浮现那九张人脸,提醒我永世不得超生。
对了,您了要是哪路过保定府西边,看见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千万绕着走。
那底下还埋着我的左腿骨,早被地孽的怨气浸透了。
要是踩着了,保准您也沾上“子母怨”。
到时候啊,您就得满世界找第九十九个替死鬼。
找不着?那就等着全身腐烂,魂飞魄散吧。
嘿嘿,您了猜猜,我这些年……帮多少人解过这诅咒?
不多不少,正好九十八个。
还差最后一个,我就能解脱了。
您了,这最后一个……该轮到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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