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您嘞听真了,今儿这段奇闻出在民国十八年津卫的茶馆里!
主角正是那位逢话必杠、逢杠必赢的“杠头金”金六爷。
我这张嘴啊,生来就带着二斤铁蒺藜。
早上卖煎饼的吆喝“热乎脆生”,我偏嚷“昨儿剩面糊子掺凉水”。
晌午书先生讲“关云长千里走单骑”,我非笑“赤兔马早该得痔疮”。
夜里更夫打梆子报平安,我能追出三条街论证“子时三刻明明该算丑时”。
那年七夕茶馆来了个白胡子老道,非海河桥墩下压着个“嗔痴鬼”。
我当场把茶碗磕得叮当响:“老爷子梦游吧?那桥墩洋灰里掺的碎贝壳,都够炒十盘辣蛤蜊了!”
满堂哄笑里老道摇头叹气,临走用烟袋锅在我茶水里画了个漩危
那漩涡竟在碗底转了三没停,直到我媳妇失手摔了碗——瓷片割破她手指,血珠子滚进漩涡眼,滋滋响着冒起青烟!
当晚我就跟海河杠上了。
扛着马扎坐桥头,见人就嚷嚷“水下有鬼是放屁”。
卖炸糕的赵胖子挤眉弄眼:“六爷,昨夜捞尸队可捞起个穿红旗袍的女尸,嘴里塞满您昨儿扔的瓜子壳!”
我翘起二郎腿:“定是偷吃噎死的,怪瓜子?我还怪她嗓子眼细呢!”
话音未落,桥洞水面咕嘟嘟翻起一串泡,每个泡炸开都飘出半片瓜子皮,全是葵花籽且缺了右边磕牙的豁口!
我抄起竹竿去捅那泡,竿头突然沉得似挂了个磨盘。
拽上来瞧,哪是什么女尸,分明是我媳妇梳妆用的菱花镜!
镜面湿漉漉映出我错愕的脸,可镜子里我身后分明站着个穿旗袍的影子,正用我媳妇的梳子慢悠悠刮自己头皮——刮下来的全是泡胀的瓜子仁!
回家我就掀了媳妇妆台:“镜子咋跑河里的?”
媳妇哭得打嗝:“不是您昨儿非照妖镜该浸水开光,抡圆了扔出窗外的么?”
我后脊梁倏地凉透,昨夜我确实在醉后对着月亮瞎杠过“照妖镜该泡水”,可那是跟东街当铺朝奉拌嘴啊!
窗根下突然传来剥瓜子声,喀嚓喀嚓每声都卡着我心跳的拍子。
更邪的在后头。
接下来半月,我每抬一次杠就遭一桩怪事。
杠卖布的“藏青哪比墨青深”,当夜我被窝里钻出十八尺藏青布,死死缠住脖子打个鸳鸯结!
杠唱戏的“贵妃醉酒该用山西梆子”,次日我满嘴牙缝长出细密戏台木刺,一喘气就哼出“海岛冰轮初转腾”!
最吓人是杠棺材铺老板“松木棺材该雕玫瑰花”,第三日我院里老槐树每个树瘤都裂成棺材板样,渗出玫瑰花味的尸蜡!
我犟脾气上来,索性直奔海河桥墩。
抡起铁镐咣咣砸水泥:“鬼丫头出来!爷跟你杠三百回合!”
桥墩真被我凿出个窟窿,里头哗啦啦流出黑水,泡着无数完整瓜子壳拼成的字——“金六爷得对”。
我腿肚子转筋时,水里慢悠悠升起个旗袍女子,浑身皮肤贴满我这些年过的杠话纸条,每张纸缝里都钻出细白蛆虫。
她脖颈嘎吱转向我,喉头凹坑里嵌着那面菱花镜:“六爷,奴家生前最爱与人辩‘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被族叔推进河里时还在杠‘水往低处流不科学’呢。”
旗袍突然裂开千百道口子,每道裂缝都伸出条黏腻舌头,争先恐后舔我脸皮:“多谢六爷日日抬杠养着奴家,如今嗔痴鬼修成‘杠精煞’,专收下强嘴人做舌奴!”
我想跑,却发现桥面每块石板都翻成嘴唇形状,齐声背诵我杠过的话!
卖煎饼的吆喝、书先生台词、更夫梆子点全混成一片轰鸣,震得我七窍流血。
那女鬼用我媳妇的发簪挑开自己灵盖,脑壳里没有脑髓,只有密密麻麻的耳朵在蠕动着掏耳屎!
“六爷可知,奴家这些耳朵全靠吞食‘杠声’长大?”
她灵盖里的耳朵突然齐刷刷转向我,“您每抬一杠,就有只耳朵多长一层茧,茧子化蛹变作舌虫——”
话没完,我嘴里果真钻出几十条透明蠕虫,每条虫背上都纹着我的一句经典杠话!
万幸我金六爷毕竟是杠精祖师爷。
生死关头我猛然大吼:“你收我做舌奴?证据呢!立字据了吗?公证人是谁?按红指印还是蓝指印?”
女鬼愣住刹那,我扑向桥栏撕下那张“禁止垂钓”告示,咬破手指在背面疾书:“今有嗔痴鬼单方面宣称收奴,然未履行告知义务,未提供霸王条款解释,未给消费者七日反悔期,故契约无效!”
写完把血纸塞进她灵盖的耳朵堆里。
奇迹发生了!
那些耳朵碰到血纸竟开始互相辩论,有的嚷“该收”,有的吵“不收”,有的嘟囔“收不收得开听证会”。
女鬼抱头惨叫,浑身舌头打成了蝴蝶结。
趁她内部召开辩论赛,我连滚带爬逃上岸,回头看见整座海河桥墩都在往外吐瓜子壳,每个壳里都蹦出个迷你女鬼,指着彼此鼻子尖吵“谁先被生出来的”!
本以为躲过一劫,回家却见媳妇正对镜梳妆。
她回头嫣然一笑,嘴角咧到耳根:“当家的,奴家新学了段西河大鼓,您给杠杠哪句腔不准?”
镜子里照出她后脑勺,赫然长着那张血纸,纸上我写的字全变成了活动蛆虫,正排队往她脑髓里钻!
原来我媳妇早被“杠精煞”换了魂,这些年她默默收集我每句杠话,就为养肥了献祭给河里的嗔痴鬼。
我抄起板凳想砸镜子,她突然哼起我昨日杠过的戏词,每句唱腔都化成一枚铁钩子,把我眼皮嘴唇全钩住往镜子里拖!
危急时我福至心灵,对着她唱腔厉声抬杠:“破锣嗓子还学程砚秋?最后一个字明明该走阳平你唱成入声,平仄不分还敢献丑!”
镜面应声炸裂,媳妇惨叫倒地。
裂缝里伸出无数女鬼的手,争先恐后来捂我嘴:“求六爷别杠了!您再挑错,咱们这些靠杠话存活的怨鬼全得魂飞魄散!”
我见状来劲了,站在满地碎镜片上开起批判大会,从平仄杠到韵脚,从腔调杠到身段,直杠得那些鬼手冒青烟,缩回裂缝嗷嗷哭:“碰上行家了,这主儿连鬼的台词都能挑出语法错误!”
亮时河面漂满泡烂的瓜子壳。
老道又来茶馆,盯着我黑眼圈直咂嘴:“金六爷,嗔痴鬼是散了,可您身上这‘杠煞’已成本命神通。往后您每抬一杠,就有个错话的倒霉蛋烂舌头。”
我不信邪,当场杠了句“今儿气分明不晴朗”。
蹲窗台偷吃的野猫“嗷”一声滚下去,再上来时舌头真烂了半截!
如今我在茶馆门口摆了个“代客抬杠”摊子。
专治各种吹牛不打草稿的、撒谎不眨眼的、强词夺理的。
昨夜绸缎庄老板非他的呢料子比英国货强,我轻飘飘杠了句“线头密度少三成”,今早听他舌头起泡肿成了紫茄子。
对了,摊子下压着那张血纸呢,每晚都有女鬼来哭求“六爷行行好,把‘七日反悔期’那条杠改了吧”。
所以各位看官,嘴上积德不是空话。
要是遇见特别爱抬杠的,赶紧往他嘴里塞块秤砣。
否则哪您家房梁突然开口跟您辩“先有房还是先有梁”,那可真是癞蛤蟆碰见杠子头——活活气死还得被挑出殡仪错误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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