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余里外，武朝京都。
夜色如墨，将巍峨的紫禁城浸染得庄严肃穆。
万俱寂，唯有养心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殿内，高高的龙案之上，奏折堆积如山，几乎要将那道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淹没。
武帝！
这位执掌下权柄的君王，此刻正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执着朱笔，双眉紧锁，批阅着一份来自南境的奏报。
烛火摇曳，在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投下深深的浅浅的阴影，更显其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
殿下两侧，侍立的几个太监和宫女，早已是哈欠连，眼皮上下打架，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能强撑着精神。
水刻上的指针，已然悄无声息地滑向了子时一刻。
深夜的寒意，正顺着门缝一丝丝地往里钻。
伺候在武帝身侧的大太监，李德海，眼见此景，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心疼。
他迈着细碎无声的步子，悄然上前，从身后的太监手中取过一件厚实的黑貂大氅，轻轻地，心翼翼地，披在了武帝的身上。
“陛下。”
李德海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生怕惊扰了圣驾。
“夜深了，龙体要紧，剩下的这些……不如明日再批阅吧？”
武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目光依旧牢牢地钉在那份奏折上，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回应。
“嗯。”
李德海见状，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却也不敢再劝。
他比谁都清楚这位帝王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又过了片刻，武帝终于批完了手头的最后一份奏折。
他将朱笔重重地掷入笔洗，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李德海心中一喜，以为陛下终于要移驾歇息了。
“陛下，老奴这就伺候您……”
然而，武帝却并未起身，只是向后靠在龙椅上，闭上双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倦。
“再等一等吧。”
“等？”
李德海微微一怔，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露出一抹深深的疑惑。
这三更半夜的，等什么？
难道……还有人要深夜觐见不成？
他心地揣摩着圣意，试探着问道。
“陛下这是在等……”
他的话还未问完，殿外，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殿内。
那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饶心坎上，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紧接着，一个浑厚如钟的声音，穿透令门。
“黑龙卫指挥使，龙战，求见陛下！”
黑龙卫！
龙战！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德海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陛下等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执掌着帝国最隐秘、最强大力量的特务头子！
能让黑龙卫指挥使星夜入宫，必有惊动地的大事发生！
武帝那原本紧闭的双眼，也在这一刻豁然睁开！
那双深邃的龙目之中，疲惫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精光！
他没有话，只是对李德海使了个眼色。
李德海何等玲珑剔透的人物，瞬间心领神会。
他连忙清了清嗓子，提起丹田之气，用他那独特的，尖细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高声唱喏道。
“宣——黑龙卫指挥使，龙战，觐见！”
话音落下，厚重的殿门被两名禁军缓缓推开。
一道消瘦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养心殿。
他走到大殿中央，无视了周遭的一切，目光直视前方那道至高无上的身影，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臣，龙战，拜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大殿之内回荡。
龙椅之上，武帝的目光落在龙战身上，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他抬了抬手，声音沉稳。
“起来吧。”
“谢陛下！”
龙战应声而起，身形笔直如枪，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等待着皇帝的问话。
一旁的李德海见状，立刻会意，对着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们轻轻一挥拂尘。
“都退下吧。”
“喳。”
太监和宫女们如蒙大赦，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仿佛一群没有实体的影子。
李德海亲自将殿门关上，自己则像一尊雕塑般守在门后，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不会话的摆设。
偌大的养心殿，瞬间只剩下君臣二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武帝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静静地审视着龙战。
而龙战，也只是垂首而立，任由君王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良久，武帝那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可是……北疆有消息了？”
龙战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取出一个通体由玄铁打造的圆筒，双手奉上。
那玄铁筒上，烙印着一条狰狞的黑龙，筒口则用火漆死死封住，上面盖着“十万火急”的血色大印！
“陛下圣明。”
龙战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黑龙卫八百里加急，自北疆陇西传回来的绝密情报！”
他顿了顿，抬起头，迎着武帝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
“两日前，秦泽率金城军，已于拂晓时分，攻克陇西城！”
“被血莲教占据月余的失地，已然光复！”
轰！
此言一出，不亚于一道惊雷在武帝的脑海中炸响！
饶是以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性，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龙目亦是骤然睁大！
他那原本靠在龙椅上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龙案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你什么？！”
武帝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抑制不住的波动，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陇西城……被攻克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
要知道，盘踞在陇西的血莲教，可是有数万之众！
而秦泽手中的金城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万人！
可现在，龙战却告诉他，秦泽不仅没有败，反而……胜了？
而且还是以雷霆之势，攻克了叛军经营月余的坚城？！
这怎么可能！
面对武帝那充满压迫感的质问，龙战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朗声应道。
“黑龙卫的情报，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误！”
着，他将手中的玄铁筒高高举过头顶。
“此乃前线传回的详细战报，请陛下御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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