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0日
那一夜的宁州，下起了今年第一场冬雨。雨不大，却很细，像是谁在窗外轻轻弹琴，节奏温柔又缠绵。
我在书桌前码字，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手上，纸上写着四个字——“风的回声”。那是新稿的标题。可我写不下去。
从那她要做“风味的蛋糕”起，我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事。那她的笑太轻，眼神太深。像是提前在和风告别。
我放下笔，走到厨房。桌上摆着她今刚烤好的蛋糕，形状不太规整，表面焦了一点，但香味很足。旁边有张她写的纸条——
“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吃。你尝的时候要笑。”
我看着那行字，忍不住笑了。那笑意里，却藏着一丝酸涩。
我切下一块送进嘴里，甜中带点苦，像极了她最近的神情。那种滋味，一旦入口，就在心里散不开。
她从卧室走出来，穿着宽松的毛衣，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那一刻，她看起来不像一个病人，倒更像一个刚结束忙碌的普通人。
“好吃吗？”她问。
“很好吃。”我笑，“你确定这是第一次做？”
“骗你的，其实我练了三次。”她狡黠地眨眼。
“难怪这么完美。”
“别哄我。”
“我的是真的。”
她坐到我旁边，托着腮看我：“你最近写的东西，总是有风、有光、有远方。是不是又想离开宁州？”
“没樱”
“那你写那么多‘路’干什么？”
“因为写路的人，心里总有人在等。”
她愣了下，神情忽然柔软。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起她鬓边的发。她伸手轻轻按住：“这风真爱乱来。”
我笑：“它在找你。”
“我就在这里。”
“它怕你走。”
“那你告诉它，我哪儿也不去。”
她语气轻，却坚定。
晚上九点，她想出去走走。
我劝她气凉，她偏要。于是我拿了她的外套，陪她下楼。区的桂树已经谢了，树下落满细黄的叶。风吹起一片，又吹落一片。
“你闻到味道了吗？”她忽然问。
“什么味道？”
“桂花。虽然花没了，可风里还留着味道。”
“是你记得它的味道，不是风。”
“可你看——风不就像记忆？它看不见，却总在某个角落里等你想起。”
她完这句话，忽然停下脚步。风从她的发间穿过，灯光落在她脸上，眼里闪着一点光。那一刻，我几乎不敢呼吸。
她回头看我，笑得温柔：“周磊，其实我也怕风。”
“怕它带走你？”
“不。怕有一我听不见它了。”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被风吞没。
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只要我在，它就会吹。”
夜里，她睡得不太安稳，呼吸浅浅。我守在床边，听着外面雨声一点点变大。她的额头有汗，我替她擦干。
忽然她睁开眼，低声问：“周磊，你信缘分吗？”
“信。”
“那我们还会有下一个冬吗？”
我握紧她的手：“会的。”
“你别哄我。”
“我不是哄你。”
她盯着我几秒，忽然笑了：“那就好。”
她又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清晨，雨停了。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点新鲜的泥土味。她醒来时，我正给她熬粥。
“你今起这么早？”她问。
“你昨晚睡得不安稳。”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
“梦见风吹过一片草原，你站在那儿，冲我笑。”
“那是好梦。”
“嗯，可我醒的时候，发现你还在。”
她笑着完，又靠在沙发上，看窗外的。那一刻，她安静得像一幅画。
午后，我带她去医院复查。医生看着报告，神色有点凝重。她笑着对医生：“我知道，不用避讳。”
我没话，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紧。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我肩上，一言不发。直到下车前，她轻声：“周磊，不要皱眉，好吗？风会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我们在笑。”
夜色慢慢降临。我在书桌前打开文档，标题依然是《风的回声》。我开始写：
“风没有话，但我听见了它的叹息。
它在路口等我，等我带她回家。
爱从来不是静止的，它在风里，
在光里，在每一次呼吸之间。”
写完最后一句，我抬头，看见窗外的树影被风轻轻摇动。那种摆动的节奏，就像她的心跳。
我忽然明白，她不是怕风。她只是怕，风有一不再吹向我。
午夜，我在笔记本上写下：
“第224。
风从北方来，
她的呼吸在我掌心，
温柔又倔强。
风的回声，
是她在告诉我——
爱还在路上。”
我关掉灯。屋子陷入柔暗的静谧里。她的呼吸声混着风声，一起流进我的梦。
梦里，她穿着那件灰色毛衣，回头对我笑。
风在她身后，轻轻地吹。
窗外又起风。那是冬的第一声回响。
我轻声：
“知秋，风的回声，是我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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