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裹紧身上的浅灰色针织外套，把那张传真塞到了挎包的最深处，慢慢地往家走去。
传真上的字句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其家藏有青釉器一套，釉色如'雨过青云破处'，温润如玉，底足有三芝麻钉痕...”
这描述基本可以确定为宋代汝窑了，虽然是否为正品还不得而知，但是苏渺对于胡蝶能将自己之前和她过的汝窑特征记住深感安慰，看来她的科普还是很有价值的嘛！
她记得在课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曾用颤抖的手，举着照片：“全世界博物馆珍藏的汝窑完整器不足百件，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虽然苏渺想尽快将这个好消息与文教授分享，但现在毕竟还没有收到蝶寄来的照片，为了避免空欢喜，她还是决定等收到照片再。
这件事情一直挂在心里，好几次上文教授的课后，她都差点忍不住出来。
连文教授都看出她有话了：
“渺渺，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嘛？”
“额……没樱”
“真的……没有？如果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情，尽可以和老师们，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就是有件还没有确定下来的事，想等确定之后再请您帮忙。”
“哦~是这样啊，到时候需要我的时候记得来和我啊。”
“好的！谢谢老师！”
……
三后，胡蝶寄来的包裹到了京城，苏元正帮女儿代领后，开着送来学校，在校门口的卖部打了苏渺宿舍传达室的电话。
十来分钟后，苏渺就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直奔父亲而来。
“爸爸！！你怎么来了？”
“你等得着急的邮件，我签收了，给你送过来，顺便打包了好吃了，今晚你和舍友们一起吃，不用去食堂了。”
“耶！！爸，你真超级好的！”
苏渺兴奋得直往父亲身上扑，将他一把抱住。
苏元正一手拎着两个保温桶，一手拿着邮件，宠溺又无奈的：
“好了好了，我们家大学生怎么还是和朋友一样。”
苏渺与父亲告别后，将自行车蹬得飞快，用最快的时间回到了宿舍。
现在是午休时间，舍友们在睡觉，苏渺在寝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才打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这可是一份漂洋过海，坐过飞机的邮件啊，外表看起来已经有一点磨痕了，幸好没有破损。
里面除了一封胡蝶的手写信，还有10张照片。
蝶用的相机一直都是很好的，所以拍出来的照片也十分的清晰。
不仅拍了正面照，侧面和底部也有拍到。
苏渺抖着手，凑近了一张张的细看。
照片上的青釉瓷器泛着柔润的光泽，釉面细密的开片如同冰裂纹般自然。
最令她呼吸急促的是底部特写，三枚芝麻大的支钉痕清晰可见，与文教授课上讲的汝窑特征分毫不差。
但是她很快发现了问题，蝶是一套，这其实不是一套。
有两个盏托和两个酒杯，一个长颈瓶和一个水仙盆。
盏托和酒杯在形制、颜色、新旧上看已经是统一的，长颈瓶和水仙盆单看还好，可在一张全照中，和盏廷酒杯放在一起就似乎有些差异了。
胡蝶的手写信话要比传真多多了，详细描述了她在校友家特地打探到的消息。
这个叫查尔斯·格雷的校友是位没落的贵族，他父母现在是普通的医生和教师，家里的爵位本就挺的，如今更是早就被甩出贵族核心圈几十年了。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祖传的城堡和一整间的收藏品是他们曾经辉煌过的存在。
这些基本上都是祖辈传下来的，而查尔斯和父亲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特别是查尔斯，他喜欢探索新事物，去了解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的思想先进猎奇，对于家里那些“老东西”并不觉得珍贵。
那带胡蝶去看的时候，一箱箱一件件的东西堆叠着，还落了不少的灰。
当蝶提出想拍照时，他甚至拿了块烂抹布随意擦了擦就放在桌上了。
之前蝶听苏渺汝窑存世极少，价值连城，一件甚至可以卖出百万美元。
原本只是想将发现汝窑的事情与她分享，毕竟他们可没那么多钱买，而在看到查尔斯一家对待藏品的态度后，她突然觉得也许可以坑蒙拐骗的砍砍价。
随后她特别关注查尔斯一家，谈话间也有意无意的套信息。
从别的同学酸溜溜的口中打探到一个信息，古堡是祖传的，但也不是能白住的，要交的税和修缮费用是很高的。
目前查尔斯父母只是工薪阶层，一家能维持比较高的生活水准主要是靠吃老祖宗们攒下的老底。
而据这些老底也所剩不多了，查尔斯一家在财政支出上有了很明显的缩减意识。
蝶疑惑的问同学，查尔斯家不是有很多藏品吗？为什么不出手？
同学撇了撇嘴：
“贵族嘛，穷到要卖家里的东西了还能叫贵族吗？要是能些风头正盛的正经贵族，拍卖藏品是生活调剂。
而像那种落魄聊，本来就靠着一口气撑面子，真要开始卖家底，那就真的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同学落魄贵族卖祖产等于抽自己脊梁骨，可他们连城堡屋顶的铅皮都快买不起了！
蝶是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观念的，家里有座金山，为了要面子而死撑……这……
“渺渺，你能想象吗？查尔斯用烂抹布擦瓷器时我心都揪紧了。
他爸爸在家里都穿着西装和皮鞋，可，银茶壶柄上的珐琅都掉了。你能信吗？他们家地窖里还堆着十八世纪的波斯地毯，却在为下半年的古堡税费和维修费发愁。”
然而，蝶的吐槽却为苏渺提供了新思路，按正常的价格买，她肯定是买不起的，但是如果可以提供除了金钱以外，他们想要的东西呢？
比如名声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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