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信缓步上前，俯身审视地上的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表面并无明显伤痕，却通体干瘪皱缩，宛如被抽干了每一滴血液的枯槁干尸，泛着青灰的皮肤下隐约可见凸起的骨骼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是血吸虫。”章信目光扫过尸体，便已断定死因。
这种外形奇特的软体动物堪称不死之物——即便躯体被斩成数十段，每一段仍会如活物般扭曲蠕动。他想起陆杨交给他的那张地图上，曾用猩红批注特别标记过这类变异生物。
三具尸体破损的防护服上，分布着十几个大不一的孔洞，边缘呈不规则撕裂状，仿佛被某种尖锐物体反复穿刺啃噬。
地面上蜿蜒着暗红粘液的痕迹，粘稠发亮，在水泥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线，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腐臭与腥甜的气息。
“血吸虫？那是什么？”白宇盯着地上的尸体，眉峰微蹙。
“连血吸虫都不知道就敢来荒野救人？”牛仔帽猎人斜睨白宇，鼻腔里挤出两声短促的冷笑，尾音拖得轻蔑又刺耳，“官就是官。”
白宇耳尖腾地窜起血色，原本半蹲的身子猛地站起，战术靴在碎石地上碾出刺啦声响。
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几乎要戳进对方咽喉：“你他妈再一遍？”
章信及时拉住白宇：“是种变异虫类，头部生有尖锐口器，靠吸食生物血液存活。”
他指尖划过防护服上的孔洞，忽然拧紧眉头，“这类虫豸通常栖息在近水区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前段时间暴雨引发山体滑坡，”大胡子猎人蹲下身用匕首挑起一撮暗红粘液，刀面映出他眼角深刻的皱纹。
“山上的河流改道，山下洼地积成了零星湖泊。”他看了看建筑外面那些坑洼的雨水“这些死水潭成了虫子的温床。”
“难道高姐是被绑匪绑来的？”宋赞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从穿着上看，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应该不是。”络腮胡摇摇头。
“你怎么判断的？”陆然下意识追问。
他注意到这群猎人里，络腮胡话时其他人总会不自觉侧耳倾听，显然他是实际的主导者，且脾气在这群人中算温和的。
“来的路上查过周边足迹。”络腮胡蹲下身，指了指地面凹陷处，“最开始是串码脚印，步态轻盈，符合高姐的体型特征。”
手指依次扫过三具尸体，“这三串后续脚印的步幅、压强分布，和尸体的身高体重对得上。”
陆然目光一凝。他看着猎人靴底沾着的泥土颗粒，忽然意识到这些在荒野中摸爬滚打的人，连眼角皱纹里都嵌着生存经验，换作自己，恐怕只会盯着尸体表面伤口，根本想不到从足迹重叠顺序锁定死亡顺序。
“高姐最初躲在这里，后来遇到了这三个人——看装备应该是猎人。”章信指尖划过尸体腰间的皮质弹药袋，忽然抬眸看向周正平，“周经理不打算解释两句？”
周正平有些尴尬：“在你们救援队抵达前，我确实联系过其他猎人队……可能是其中一支。”
络腮胡闻言挑眉，喉间溢出两声低笑，阴影里的眼神意味不明。
章信到了嘴边的质问又咽回去。毕竟他们只是协助方，地方部门为了搜救效率多方求助无可厚非。
陆然挑眉，没有想到周正平不止找了一个猎人队。
“那高姐现在可能在哪？”周正平拧紧眉头。他握着信号接收器的手微微发紧， 定位显示目标最后出现在这里，可现场只有三具尸体和满地狼藉，显然曾发生过激烈冲突。
大胡子走到只剩钢筋框架的窗边，暮色顺着破碎的窗框爬进来，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阴翳。
他望着远处废墟间蜿蜒的土路，声音像砂纸磨过金属：“不好。这地方四通八达，而且有一条路通向3号污染区。”
“3号污染区？”宋赞翻开防水地图，指尖在等高线间游走，“标记显示离这里还有27公里直线距离。”
“子，你对‘污染区’的规模怕是有误解。”大胡子扯了扯褪色的迷彩袖，“那鬼地方可以有两个罗岗城大，也可以有足球场般，那是S级污染区。”
“而且……”牛仔帽猎人忽然开口，指尖转着匕首在夕阳下划出冷光，“号污染区正在扩张。”
“什么？”这句话让陆然等人都有些惊讶。
章信上前半步：“你确定污染区在扩张？有什么依据？”
“我们常年在这带跑任务，”猎人用刀背敲了敲锈迹斑斑的窗框，“上个月还能扎营的河谷，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污染物，就连血吸虫都迁徙至此。”
“怎么证明是3号污染区扩张，而不是新形成的独立污染域？”宋赞推了推防辐射护目镜，镜片反光遮住他怀疑的眼神。
猎人突然冷笑，匕首“咔嗒”一声收进刀鞘：“你们城里来的救援队，在同一个污染区见过两个核心污染源？”
众人一愣，继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污染区尤其是精神污染区域，每个污染区的规则都不同，根本不可能相互融合。
“那现在怎么办？”周正平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我们得抓紧去找啊。”
胡子看了一眼章信等人，然后在又道：“一开始我们只负责跟着定位器找人，如果没有定位器想要在荒野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加钱，再加三万联邦币。”周正平立刻道。
大胡子没话。、
“五万。”周正平又道，“只要找到高雅姐，“而且我找你们队，就是因为你们队的人非常注重信誉，只要收了钱就一定会办事。”
风卷着沙砾穿过废墟，猎人们的迷彩服在暮色中泛起波浪般的纹路。大胡子忽然转身，召集同伴走到坍塌的墙根下。他们压低声音交谈，偶尔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 ，有人在检查枪械保险。
大胡子似乎在思考，他召集了几个同伴，走到外面的一个角落，几人商量了几分钟，回来之后，大胡子道：“可以，但是我们不进3号污染区。”
白宇看到几饶谈话，不免撇了撇嘴，他们这个钱挣的可真容易啊，他们队这一次可没有任何奖金，只算是一次普通的任务。
周正平转身时撞见白宇似笑非笑的眼神，耳尖微微发烫。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冲章信等人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辛苦诸位了，回去我一定 ——”
“不必。” 章信打断他的话，“救人要紧我们赶紧出发吧。”
是是是！” 周正平忙不迭点头，
此时，外面的色已经暗了下来，西边，太阳的光芒隐藏在了山头，绚丽的金光几乎想整个山头照亮。
陆然抬头，眯起眼睛，恍惚看见远处山影间掠过一道巨大的树冠轮廓 ，那形状诡异得像只撑开的巨掌，指缝里漏下细碎的暮光。
“快点，陆然。”白宇喊道。
“好，来了。”
荒废的镇几乎都被茂密的植被覆盖，只是短短几十年，这里就被大自然吞噬。
暮色如泼墨般渗进废墟缝隙，荒野的夜幕正从地平线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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