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来了。
任缺没能看清顾晟，顾晟却将对面台的人影看了个分明。
他的视力，本就不完全依赖能力加持。
视线转回会场内部。
任缺安排了多少人在场内？
顾晟的目光着重扫过那些一整桌全是男性、且位置紧靠出口的席位。
这种布局，一旦生变，能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
他眯起眼。
回想入场时的情形——有几张桌子似乎从一开始就坐满了人。
这很不寻常。
素不相识的人，怎会一进场就主动凑满陌生的桌子？
若没记错，正是靠门的那几桌。
但任缺真能那么快安排进这么多人？
不一定。
但如果不是他的人，那就只能是另一股势力。
而且，是堵门。
“你不饿啊？”
唐柯话时还不忘嚼着嘴里食物。
他身边的女伴正姿态柔顺地为他斟酒。
这家伙，倒真像是纯粹来凑热闹的。
顾晟视线落回桌面，眼睫微动。
“吃你的。”
............
“看神情，外来面孔占十五个左右。”
“那麻烦了......按外头的统计，对方在场数量接近我们的两倍。”
类似的低语在各张餐桌间隔着精神力流转。
周哲靠坐在墙边的另一张桌子，目光快速扫过场内同伴的位置。
分布还算均匀，彼此能有个照应。
“这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真就摆桌请我们吃饭？”
他身边同伴和他一样，几乎没碰桌上的食物。
“放心，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今什么也得从他们身上咬块肉下来。”
他们的耐心正随着时间流逝。
周哲背靠墙壁，视线沿着巨大的环形玻璃幕墙缓缓移动。
忽然，他的目光撞上了一双平静望向别处的赤色眼瞳。
他瞳孔骤然收缩。
“是他......？”
周哲至今无法忘记这张脸。
正是因为这个男人，任莹几乎再没正眼看过他。
他曾不甘地去问任缺，得到的回应却只有一句——
“你不该和他动手的。”
“怎么了？”
身边的同伴注意到周哲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见熙攘人群。
“没事，看错了。”
周哲低下头，眯了眯眼，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自入场到现在，已过去两个时。
宴席的用餐阶段已近尾声，桌上的餐食所剩无几。
温涵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偷偷抬眼去看顾晟。
他镜片后的双眼映着玻璃墙的光，正定定地看着窗外。
她下意识也顺着望去，却只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连玻璃外的夜景都看不真牵
顾晟眼底最后一丝微光敛去。
“原来如此......”
这玻璃墙的灯，根本就是有意装上来遮挡视线的。
“发现什么了？”
唐柯带着一身酒气凑近。
他早已吃饱，闲得发慌，甚至百无聊赖地同邻座喝了好几轮。
这就是自来熟。
顾晟抬手不轻不重地把他推开一些。
“你这场热闹，怕是没那么好凑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玻璃灯光微微变调，原本柔和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各位，希望刚才的用餐还算满意。”
先前那道引导众人用餐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那么接下来——”
“请无关人员，有序退场。”
指令落下，一直静立大厅两侧的侍者同时动了。
他们步伐一致，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些霜庭的富人，定位精准，显然早有安排。
“什么意思？什么叫无关人员！？”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
第二个开口的人话还没完，肩膀就被人从身后重重按住。
“嘴巴干净点，让走就走，别忘了这是谁的场子。”
几人顿时噤声，恍然意识到——
自己虽在霜庭地位不凡，但这枚戒指带来的特权，终究不是他们自己的。
那是发放戒指的人所赋予的。
于是，人群中开始陆续有人起身，在一片沉默中被侍者逐一引离会场。
事情并未就此停止。
更多侍者走向其余桌位，开始请离那些由临世人带来的同伴。
顾晟和唐柯静观人群陆续离场。
“蹊跷啊。”
唐柯挑眉，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接下来，是不是该清理我们这些外来户？”
这猜测不无道理。
但动机何在？
何必对无组织的临世人下手？
除非——他们能准确分辨出哪些是任缺的人。
视线所及，周围几桌临世饶脸色明显绷紧了。
显然，不少人和唐柯想到了一块儿。
“哥们，情况不太对啊。”
同桌一个临世人朝唐柯这边倾了倾身：“他们该不会是要拿我们这些没靠山的开刀吧？”
“怕什么？”
另一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这么多年临世人，就这点胆量？”
温涵听着这些对话，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
临世人......是什么？
她是不是，不心闯进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
视线转向顾晟，他神色如常，连坐姿都没变过。
这份镇定让她稍稍安心。
他不会害她的，对吧。
............
几名侍者穿过稀疏的人群，精准地停在他们这桌前——
显然，这桌还有四个需要清场的“外人”。
“几位，请随我们离开。”
顾晟眉头微挑。
他们坐在最偏的角落，侍者却能毫不迟疑地直朝这边来？
这群人辨别目标的方式，绝非仅靠肉眼。
那就只能是......
顾晟视线扫过一名侍者的耳廓，那里嵌着一枚几乎与皮肤同色的微型骨传导装置。
果然，不是靠看，是靠“听令”。
也就是......
有人在幕后，为侍者指出每个目标。
这手法......？
顾晟眯起眼。
同桌两名临世人带来的同伴默默起身，配合离开。
但还有人未动。
两名侍者同时伸手——
一只探向唐柯的女伴，一只抓向顾晟身侧的温涵。
唐柯的女伴下意识要起身。
而另一侧，温涵肩头一缩，整个人已下意识紧挨向顾晟身侧。
就在侍者指尖即将碰到温涵衣袖的刹那——
顾晟与唐柯同时动了。
两只手如铁钳般扣住两位侍者的手腕。
“伙计。”
唐柯嘴角噙着笑，五指却微微收紧：“这是我带的女人，不太好让你们碰哈。”
他目光扫过侍者僵硬的指节。
开玩笑，谁知道被带走的人安不安全。
顾晟一言不发，镜片后的视线淡而冷，却让另一名侍者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人群离场后的会场本就空旷。
这个角落的动静，瞬间吸走了所有剩余的目光。
“两位。”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隐隐透出不悦：“建议配合一下。”
会场中央，几桌人齐刷刷扭头看过来——
这同步的举动，无疑暴露了他们的同伙身份。
这几桌饶反应，周围其他临世人也全都看在眼里。
顾晟视线扫过全场，将那些神色骤然变化的几拨人尽收眼底。
他嘴角轻轻一扯：
“如果......我偏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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