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了他们了。”
老爷子低头沉声一句，便开始自顾自的忙活。
他拿出莫川的黑袋子，打开黑袋子从里面取了一件衣服握在手里，点燃黄符纸，昏黄的眼睛四处瞅了瞅，找对方向后，转过身对着远方呼唤莫川的名字。
“莫川，莫川，回家哟。”
娘娘镇早就一片废墟，莫家的宗祠也是残破不堪，莫老爷子在这一片破败的地方喊魂，四周空荡荡，显得格外凄凉。
阴风飘荡，阵阵呜呜之声在上回荡。
看着镇上四处的苍凉，看着身边的无头身躯，再回头看向莫家焦黑破败的老宅子。
老爷子心里不禁想着：“这一个人怎么能活成这样啊，样样不落好！”
没有话，人死了为其招魂是正常流程，也知道莫川是喊不回来的。
黑脸娃子当过阴差，真能喊回来，不早就喊回来了，不是吗？
喊魂过后，老爷子坐了一会儿，又再次忙活。
莫川没有头颅，便不用为其修面，整容，楔齿，只需要净身，穿衣，入棺，镇棺，尘归尘，土归土，得安宁。
老爷子按着程序，一步一步默默地做着。
眼瞅着就要入棺了，黑脸娃子忍不住道：“老爷，真没有办法了吗？”
为了尸体安宁，肯定是会施手段的，彻底断绝尸祟的可能。
而且老爷子为了自家孙子安宁，肯定会做的滴水不漏。
尸体成祟，在老一辈人眼中，可是很严重的。
当然如今的世道，这些都是空谈，外面邪祟乱跑，阴气逐渐加重，总有一到处都会是死人，世间只有幽魂野鬼和邪祟，再无活人。
但老爷子是一定要给孙子最好的，尘归尘，土归土，得安宁。
死后不必折腾，能够长眠，才是好的。
手上不停，老爷子慢慢开口，道：“活着太累了，我的孙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兴许他比别人更机灵一些，意志力比别人更加强一些，比别人勤奋努力一些。”
“但他运气向来不好，岳岳，他的命越这了。”
黑脸娃子似懂非懂，只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老爷子的声音继续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与那些死去的人和正在死去的人是一样的，命和越头了。”
“况且，如今的这世道，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他只不过是比一些人先走一步，比一些人晚走一步罢了。”
“我再不送他一程，便送不了了，便也没人送了。”
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不想莫川死撩不到一个好，便抓紧着把事办了。
没有殓，大殓，也不用算日子，只需要落镇物镇棺。
也没有人朝哭夕哭，更没有人成服送葬，只有一个死了很久的老人，一个死了很久的黑脸鬼，为莫川掘土，制棺，下葬。
葬的无声无息，冷冷清清。
看着棺材落下，泥土掩埋，老爷子四处埋下镇物后，嘴里念念有词，点香落镇，结束后才深吸一口气，点香请祖宗。
祖宗们藏在这祖宅之下，守着莫家的根底，这里就是莫家的根。
见到莫老爷子，祖宗们没有叫打叫骂，只是很平静的听着老爷子的话。
只是最后还有一些不甘心，有祖宗颤声询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莫家的香火断了……绝户了吗？”
“我们老莫家，这一脉，就走到头了吗？”
老爷子闷着没有话，过了片刻后才点零头。
祖宗们闻言，皆是默不作声。
也就是，以后再也没有人为他们点香，逢年过节也不会有人念叨他们。
没了血脉延续，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死去，或是消散，或是化作没有意识的游鬼。
“倒是……一下子轻松了。”
突然有一位祖宗开口，老爷子认不清是哪家的二大爷还是谁，但心里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眼泪就涌了出来。
其他祖宗们见状，没有再，钻到了莫家的宅子下面，不再出来了。
老爷子缓了好一会儿，对着黑脸娃子道：“等齐家冉了，让他们把我的坛灰取回来，把我放在宅子那宗祠里，或者埋在地下，让我守着这宅子。”
黑脸娃子愣了愣，这才发现老爷子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透明，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散了。
不等他开口话，老爷子再道：“黑娃子，这些年你辛苦了。”
“川娃子也承蒙你照料，这些日子，其实都是他多出来的，你便不必为此烦忧。”
“你的岁月很长，陪伴你的人生老病死，不过是常态罢了，不要多想。”
“如今世间阴气横生，不用我们你也能独当一面了。”
“属于你的时代来临了，我们也该退了。”
“……”
等齐家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五了，他们没有见到老爷子，也没有见到莫川，只见到了黑脸娃子，还有一座十分突兀，葬在莫家宅子里的孤坟。
黑脸娃子表情冷漠，把事情简单了一遍，便也背着棺材走了，只剩齐家人不知如何是好。
莫川走了，老爷子走了，黑脸娃子跟齐家的情分，也到这里了。
告知也是出于情分了，离开才是他应该的。
齐家人默默无语，过了好久，齐环丫头才幽幽道：“这……哪有坟这样落的。”
又过了几，齐家人把老爷子的坛灰带了回来，遵从老爷子的遗愿，放入了宗祠之中，专门为其立了牌。
中间还出了一个乌龙，因为齐家人都是文盲，大字不识几个，把名字写错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专门外出请人，这才把名字写对了，立了上去。
……
莫川的死没有掀起太多波澜，因为如今的人们自顾不暇。
随着日子过去，世间的阴气愈发的重了，慢慢的已经有阴差在四处活动，享受着这一片新的地。
也多亏着大掌柜四处奔走，娃娃子努力的稳住局势，才让人们能苟延残喘，勉强度日。
不然早就被邪祟吃了个干净。
可这样的日子，终究不是个头啊，祟鬼的，越来越多了。
甚至于有些人死了，都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活着，正常吃饭，正常睡觉，直到身躯开始腐烂，才恍然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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