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苏鹤，道：“我不是你阿娘，还能是你什么人？鹤，你真的糊涂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为何姓苏，我爹到底是谁？我出生时，阿娘是不是看见过什么仙人？”
苏鹤并不相信，那只巨鹤会无缘无故地在他家房上盘旋等他出生。再加上大唐很多和仙界有过接触的人物，都他有仙根，并且似乎早就认得他，所以他暗暗想过，自己的身世，绝非一个孤悬海外的岛上的单亲之子那样简单。
阿娘听了，面色并未改变，而是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便又变成粒忧。
“你为何姓苏？当然是和你那打渔的阿耶一个姓氏了。你阿耶当年是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就没有一样他能够做好的事情。若不是你阿娘家穷，急着要卖阿娘，他怕是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没想到，阿娘刚怀上了你，他出海打渔便出事了。你不姓苏，难道还跟阿娘姓吗？那不更要被人笑成是野孩子了！”
苏鹤皱着眉听着，阿娘不像是谎，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啊，我的名字叫鹤，不是我出生那，上有只仙鹤盘旋的缘故吗？”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你是开国皇帝吗？”阿娘笑得前仰后合道，“你叫鹤，是你阿耶死前早就取好的。他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便是当年云家娶亲时吃的宴席。那是他第一次吃到了鹤肉。所以他给你取名鹤，希望你以后都能吃到。”
苏鹤听了，心中大摇其头。
不，这世界绝不是他所处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平凡、单调，没有一丝一毫的浪漫。自己若在这里待久了，久而久之，便也要成了渔夫，最后不定哪，便会和阿耶一样，葬身大海。
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离开子虚岛之前，乃是冬水消融的时节，如今这里却已然又到了初秋。这就表示，在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匆匆跑到窗边，向外探出头去。他惊讶地发现，空中的那轮明月，又回来了！
他一整都在观察周围的人，一双眼睛扫来扫去，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铁老先生知道他的病情，干脆便不去管他了。
“平安。”苏鹤悄悄拉了拉褚平安。
“什么事鹤？”
“这座次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上次中秋月下大考的时候变的啊。”
“祁南风会考得和云玲一样好吗？”苏鹤望着坐在前排紧紧挨着的祁南风和云玲。
“嗨，祁南风用了什么手段，铁老先生他们能不知道吗？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鹤，你该不会对云玲有什么想法……”
“当然没有！”苏鹤慌忙脸红着否认。
“最好没樱我听呀，这个祁南风已经带云玲回家见了爷娘，可能距离成亲也不远了。”
“什么？成亲！”苏鹤听后有如五雷轰顶，瞬间从坐席中弹了起来。
整个课堂的同窗们都看向了他，眼神中满是怜悯。看来自昨日起，苏鹤身犯癔症的形象已然立得稳稳当当了。
“苏鹤！你又要做甚！”
“铁先生，对不起，我一时……控制不住……”苏鹤将计就计，脸红地承认自己犯病了。
“唉，坐下，好好听课。”铁老先生也是无奈，没和他继续计较。
坐下隔了片刻之后，苏鹤又悄声向褚平安质问道：“他们才几岁，怎么这么急着成亲？”
“苏鹤，你忘记了，咱们岛上十岁便可成亲。就算在大唐，男十五女十三，也到了适婚年龄。超出太多，还要罚款呢。他们今年成亲，太正常了。”
下了课，苏鹤一刻也待不住，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叫住了云玲。
“有什么事吗？鹤？”
“玲儿……”
“你叫我什么？”云玲呼吸有些微微变化。
“云玲，听……你要成亲了？”
“嗯。”云玲复归平静道。
“可是……可是……为什么是祁南风？”
“唉，咱们这岛上的婚姻大事，历来也不是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吧。”云玲叹了口气道。
“你不是讨厌他吗？”
“讨厌？不上，只是……没有什么感情罢了。”
“那你便这样嫁了？”
“鹤，你到底想什么啊？”
“我……”
“我知道你一直有话想对我，却一直藏在心里了。是不是？”云玲调皮地看着他，鼓励道，“今你不，也许便永远也不能了呦！”
苏鹤虽然见惯了大场面，但站在云玲面前，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合适。
这个世界中的子虚岛，显然没有经历妖祸。既非乱世，他苏鹤便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露过什么脸。他知道，以他这样的家世，和这样的性格，面对云玲出什么话来，都无异于欺骗。
“没……没什么。”苏鹤转身走开了，留下一脸失望的云玲。
苏鹤心口堵得慌，好似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山里悠悠荡荡。这世上本就没有那样多的奇遇，没有那样多的贵人。大多数人最终都会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和自己喜爱的人厮守，在现实中往往难比登，因为门户不配、地位各异。他们就如上的鸟和水底的鱼，根本不是一个物种。在这闭塞的岛上，想要立志翻身，就更加不可能了。
想通了这一切，他无力地坐了下来。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大唐，不知那个世界中，自己还存不存在。
正闭目失落着，忽然有人一拳砸在了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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