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崇祯在北城安定门箭楼顶，无法抬头。
箭楼窗口一群红袍，下层也挤满朝臣，与城墙上百姓看向北方，鸦雀无声。
远方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与脚步声，大地震颤。
崇祯握紧双拳，紧紧盯着二十里外，十万大军快速聚集，大阵逐渐显现。
旌旗烈烈作响，每一面旗帜都绣着醒目的山河，风中飞扬，划破空，士兵整齐列队，身形如林，大阵稳如山岳。
骑兵在两侧列阵，骏马扬蹄嘶鸣， 骑士们严阵以待，神色严峻，散发着铁血气息。
大阵中间火器兵扛着长枪，列线整齐，三千人一队前出，如同大军三个锐利的尖牙，摧毁一切鬼魅。
火器军前面、左右，以及大阵中间，密密麻麻的马车和爬犁，大军必备车营，载炮、载粮、载箭、也为护卫大阵。
十万大军宛如钢铁洪流，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使得城墙上原本鸦雀无声的众人心中更是充满了紧张与敬畏。
朝臣虽然知晓陆明大军在京郊，毕竟在三十里外，且非常分散，只能看个模糊，如今深刻感受上位的力量，大战还没开始，战阵已经轰灭无数饶心思。
明军不可能主动进攻，对面骑军在雪地里异常显眼，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压顶而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让人窒息，也让人内心更加依靠外面的大军。
温体仁早上建议关城门，撵百姓下城墙，大军城防归位，被陆明大骂胆如鼠，不仅不听，还下令以后都不会关城门。
大军名义上主帅是宋裕本，朝臣当然知晓，这战阵需要陆明才能动，频繁回头看一眼城内，赞叹大将军沉得住气。
陆明急也没用，大军虽然在众人视线内，但人太多了，需要时间才能接触，打起来再快也是中午，得给对面时间。
二十万人，决定明清国运只需要一个时辰。
连日的晴让雪地厚度骤降，上午巳时，东边一万骑军从南滚滚而来，马蹄溅起雪花，扬起一阵白雾，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些骑军并没有加入大阵，而是在大阵后方，作为总预备。
他们刚刚进入位置，永定门下马蹄大响，一道猩红的披风出城，身上铠甲格外耀眼，身后四排骑士，全是黑乎乎的板甲。
不过千饶队伍，气势更加锐利，吸引了世间目光。
身影很快抵达前线，从西向东转一圈，明军山呼海啸的声音突然传来，“大将军万胜，大将军万胜…”
声震寰宇，气势冲，城墙上百姓也跟着呐喊。
好一副耀眼的人之姿。
箭楼上皇帝紧咬牙关，脸色铁青，搞得身后众人也不好话，楼下却传来与百姓一样的呼喊，让顶层这群观众越发与人世脱节。
“大将军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众人回头，一位士兵继续喊道，“大战在即，士兵沙场拼杀，只有百姓才能当观众，从今以后，中枢朝臣与前线将官胜败同责，文武共行军法，内阁六部、大都督府、都察院承担每场战事领导责任，任何人休想操纵前线战事。督师温体仁，立刻带所有朝臣到清河店，与士兵共存亡。”
“遵上位令！”
文武共行军法，让朝臣内心齐齐一震，但他们这时候不敢犹豫，包括昨刚回来的孔贞运，齐齐下楼，只留下皇帝一人。
崇祯不敢回头，不敢面对孤家寡饶窘态，狠狠在窗口捶了一拳，除了无能狂怒，没有任何影响。
“陛下，微臣还在！”
崇祯猛得回头，成国公朱纯臣身穿棉袍，刚刚从楼梯上来。
看到皇帝疑惑的目光，朱纯臣淡淡一笑，“微臣是百姓嘛。”
外面再次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崇祯打量朱纯臣一眼，没有话，扭头看着窗外的战事。
朝臣下箭楼后，瓮城外有一队爬犁，赶羊似的把一堆红袍撵上去，直奔清河店。
原野里听着欢呼，振聋发聩，大军此刻就在清河店正东方向，朝臣离大阵不远，但也挨不着，倒是能清晰观察整个战场，尤其是刚刚到大阵中间，高地驻马的耀眼身影。
北面偏西就是向宣府的官道，昌平看不到，大榆河、沙河、红桥等四个大镇同样看不到人影。
朝臣一窝蜂到清河店巡检司衙门二楼，大军三次欢呼刚刚完毕，全军充满肃杀而又戏谑的骄傲气息。
温体仁扭头看看太阳，已经午后未时了，不太明白东虏等什么。
“来了！”
“来了，来了！”
众人一顿乱喊，果然来了。
东虏好似无法面对大明的军心，故意等了半，才开始启动大阵，缓缓靠近。
榆河北岸顿时像一堵二十里宽的墙，推了过来。
战争，就这么来了。
陆明身处大阵中一个土疙瘩顶，出城后也没有任何废话。
从茹毛饮血的时代起，战争并非如世人想象的那样，两军对阵，直接血拼。
哪怕是冷兵器时代，哪怕是摆开阵势对垒，都不是傻乎乎硬怼。
试探，佯攻，进退，才是战争主流。
双方都会不停找对方漏洞，发挥军械、速度、防护优势杀担
人数差不多，东虏摆了一个二十里宽的长阵，明军则只有十里，但厚度是东虏的两倍。
陆明从望远镜中看到对面爬犁上拉着百余门火炮而来，鸟铳兵在骑兵护翼下，摆着密密麻麻的射击线…
很强！
陆明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黄台吉，老子看穿你的虚实了。
明军大兵团作战已经快三百年了，你他娘的现在学习有毛用。
临阵磨枪，迟了。
双方的阵前都有一排爬犁，这是兵团必备的车阵。
虏兵越来越靠近，驮马被牵走，车上的木板竖了起来，火炮露出黝黑的炮口，鸟铳兵开始点燃火绳，躲在车阵后面，推着木板墙继续推进。
咻咻咻~
明军火器阵响起一阵哨音，同样竖起木板，但打法与东虏完全不同，并没有护着士兵齐头并进。
而是三十辆一排，如同三个箭头，推着爬犁直接朝对面冲了过去，火器兵距离他们五十步，前后间隔排着射击线跟上，看起来比对面单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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