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和周宏伟、梁兴华、赵守田、柳大河等人，一起来到了刘丽老家。
这边已经准备好各种葬礼用品。
由牛栏改造的破旧老屋，外面挂着白绫。
刘丽的遗体就放在里面。
李秀兰等人进去上香。
刘丽的两个哥哥在帮忙守灵。
穿着麻衣，戴着孝帽，腰间缠着一根白绳。
“节哀顺变。”
李秀兰对刘丽的两个哥哥安慰一声。
“多谢前来送丽最后一程。”
其中一个哥哥，对李秀兰安慰一声，然后给了李秀兰三炷香。
李秀兰拿着香，看着眼前破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冰冷的人。
上面盖了被单，不但遮住了身体，还遮住了脸面，只露出一双干瘪瘦的脚。
李秀兰神情有些恍惚，她甚至一度怀疑，眼前这个不是刘丽。
刘丽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个身强体壮、勤劳能干的女人。
怎么可能瘦到只剩下皮包骨呢？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刘丽死之前，真的只剩下皮包骨了。
在生命里最后一个月，刘丽的身体迅速消瘦。
肚子却不断长大。
肝癌晚期的痛苦，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吃吃不下，喝喝不下，睡睡不着，浑身都疼痛。
肝腹水将肚子撑大到快要爆裂，而四肢却因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皮肤也变成了毫无光泽的蜡黄色。
李秀兰和周宏伟等人，给刘丽的遗体上完香。
刘丽的亲戚过来招呼他们，到屋外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入座。
这里摆满了八仙桌，用来招待客人。
已经有不少人坐在这里，都是些李秀兰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应该是刘丽的同村人。
他们并不带着悲伤，甚至有有笑的，在吃着桌面上的花生米，喝着劣质的米酒。
死亡，是大事。
所以全村人都来帮忙了。
不叫也会主动过来。
死亡，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只是一场普通的送别。
所以大家都有有笑。
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悲伤。
就连刘丽的两个亲哥哥，他们也没有多少悲伤，更多的是累，是怨。
累的是刘丽一断气，他们就开始忙东忙西，忙到现在，一直没合眼睡觉。
怨的是刘丽的葬礼，本不该由他们兄弟两人来操办，应该由刘丽的丈夫来操办才对，只可惜刘丽几次结婚离婚，就是没找到最终的归宿。
最后只能他们这两个亲兄弟来给她料理后事。
早上般，人来得差不多了。
负责奏乐的丧葬乐队已经来了。
他们在一旁练习着锣鼓，吹着唢呐。
负责抬棺的四个男人已经来了。
刘丽的两个哥哥，不但给他们送了烟，还送了红包。
负责送行的师爷佬也来了。
他坐在外面，正在给一个帮忙打下手的学徒，讲解法事的流程。
火葬场的殡葬车也已经来到村口外面等候。
司机师父站在村口河边的堤岸上，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师爷佬给自家学徒讲完流程之后，又来给刘丽的两个哥哥讲了一遍流程。
“你们俩兄弟，哥哥的拿遗像，弟弟撑黑伞。等会出发的时候，我让你们喊的时候再喊，让你们哭的时候再哭。因为是兄弟送妹妹，正所谓长兄如父，这相当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什么吉利事情，有诸多忌讳，所以一切从简，你们觉得没问题吧？”
刘丽的两个哥哥连忙点头，都没问题。
葬礼这种事，他们不太懂。
还是得听师爷佬这专业的。
师爷佬吩咐完刘丽的两个哥哥之后，又过来对抬棺的，该怎么抬棺，该往哪个方向走，走到什么地方，要将棺材放下来。
然后再去吩咐烧炮仗的，棺材出门前要烧炮仗，出门后也要烧炮仗。
等一切都交代好了，是时候出殡了。
师爷佬对刘丽两位哥哥：
“大喊一声，叫你们妹妹出发上路了！”
刘丽的两个哥哥，立即异口同声大喊：
“妹妹，我们出发上路了！”
师爷佬立即对抬棺的招了招手，示意将棺材抬起来。
然后他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唱着咒歌。
带着出殡队伍，往屋外走去。
长长的队伍，如一条虫子，弯弯曲曲，缓慢往村口爬校
敲锣打鼓声，唢呐声，鞭炮声，回荡在村子上空。
带着悠扬，带着凄凉。
刘丽的两个哥哥走在棺材最前面。
棺材后面跟着的是，刘家亲戚，本村人，最后才是李秀兰、周宏伟等朋友。
李秀兰看着这送葬的队伍，内心不免暗暗伤福
这让她想起了她给她父母送行的画面。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都快不记得了。
如今来参加刘丽的葬礼，又让她勾起了回忆。
棺材抬到了殡葬车这边，师爷佬示意抬棺匠将棺材放下，然后在这里举办一个招魂仪式。
他嘴里念念有词，唱着咒歌，然后带着一众送行的人，围绕棺材转圈，每转完一圈，就对棺材跪拜一次。
如此转了九圈，仪式才结束。
李秀兰看着这一切，记忆中她以前给父母办白事，没有这一个环节。
可能是她不记得了。
也可能是每个地方的习俗都有所差异。
棺材被送上了殡葬车的后车厢里面。
刘丽的亲戚们，跟着上了提前叫好的面包车。
前往火葬车，对刘丽的遗体进行火化。
李秀兰周宏伟等人没有跟着一起去。
因为他们和刘丽不是亲戚关系。
按照这边习俗，一般只有亲戚才会跟着去火葬车送校
他们在村子这边，等着骨灰回来，然后吃完午饭，给了白事钱，就可以离开了。
老家这边，还有几个刘丽的亲戚没跟着去的，那都是生肖犯冲的。
他们留在家里，负责处理刘丽的遗物。
刘丽穿过的衣服，睡过的床，盖过的被子，等等。
统统都搬到屋子外面的一个平地堆放起来。
然后点燃烧掉。
按照这边的习俗，逝者生前用过的东西，带着邪祟气息，不烧掉会晦气。
这一烧，刘丽在这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就几乎都被抹去了。
可能一年后，半年后，甚至一个月后，她就已经被人们所遗忘了。
到那时候，她这才真正从这个世界消失。
平凡人在这平凡的世界，平凡地出生，平凡地度过一生，然后再平凡地死去，最后平凡地消失无踪。
这不单单是刘丽的一生，而是无数如尘埃一样平凡的饶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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