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要亲临辽东观礼火车通车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不仅在明处激起波澜,暗处也有些不轨之徒动了心思。这其中,北平的姚广孝便是一个。
姚广孝在北平城的寺庙里,听着手下密报,枯瘦的手指捻着念珠,眼皮都没抬一下。
待听到“圣驾将亲赴辽东”几个字,念珠才停了停,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辽东这几年太扎眼了,”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常孤雏弄出那些铁家伙,朱植守着那般富庶之地,如今再得圣驾亲临,气焰更盛。咱们若不做点什么,日后怕是更难安身。”
手下韧声问:“大师的意思是……”
姚广孝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陛下此行,是为那火车。火车通车,便是辽东最风光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时候。你挑一队死士,悄悄潜入辽东,找个机会,搅了这场热闹。不必伤及陛下,只需让那火车出些‘意外’,让陛下觉得辽东的新鲜玩意儿靠不住,让常孤雏颜面扫地便好。”
手下人领了命,不敢耽搁。
当晚,一队精干的汉子便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裳,带着兵刃和些特制的物件,趁着夜色离开了北平,一路往辽东而去。
他们脚程极快,专走偏僻路,避开关卡盘查,只待混进盖州或金州,寻机行事。
这些死士都是姚广孝暗中培养的,个个身手利落,性子狠绝,只听他一人号令。
他们心里清楚,这趟差事凶险,成了能得重赏,败了便是死路一条,却无一人退缩。
此时的辽东,上下都在忙着迎驾,谁也没留意,有这么一队不速之客,正借着夜色的掩护,一点点靠近。
铁轨旁的红灯笼依旧晃着,蒸汽火车静静地待在站台,浑然不知一场隐秘的算计,已在暗处悄然布下。
姚广孝在寺庙里,望着窗外的月色,又捻起了念珠。
他算准了辽东此时防备虽严,却多着眼于明处的安全,暗处的缝隙,正好容得下这队死士钻进去。
至于后果如何,他似乎并不在意——只要能让辽东的势头受挫,让北平多几分喘息的余地,这点风险,值得冒。
姚广孝安排下这桩事,自始至终没跟朱棣透过半句口风。
他心里透亮,若是让朱棣知晓,这事儿断断成不了。
朱棣虽是藩王,性子却向来谨慎,尤其在父皇面前,素来心翼翼,生怕落个“不安分”的名声。
辽东如今是父皇眼里的红人,火车通车更是父皇看重的新鲜事,这节骨眼上若是动了手脚,一旦败露,别牵连北平,怕是连他这个燕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姚广孝太了解朱棣了。
那王爷看似刚毅,实则深知“隐忍”二字的分量,断不会为了这点算计,赌上全家的前程。
若是跟他了,定会被厉声喝止,不定还会把那队死士绑了送官,以表忠心。
所以姚广孝只字未提,只借着“探查辽东虚实”的由头,打发了死士上路。
他自己则在北平城的寺庙里,每日敲经念佛,一如往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即便朱棣偶尔来寺中议事,他也绝口不提案东的动静,只谈些钱粮军备的寻常事。
他心里自有盘算:成了,能挫挫辽东的锐气,让父皇对那些“奇技淫巧”生些疑心,于北平暗中有利;败了,那也是自己一饶主张,死士都是无名之辈,查不到燕王头上,大不了自己一死,保全北平。
这般心思,他藏得极深,连身边最亲近的侍者都摸不透。
寺里的钟声依旧按时敲响,姚广孝捻着念珠的手平稳如常,只是那低垂的眼帘后,藏着的是连朱棣都不能知晓的险眨
北平燕王府里,燕王妃徐妙云近来心里头犯着嘀咕。
这阵子,王府内库和城外那几处隐秘的库房,总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夜里常能听到马车轱辘声,白日里也见着些生面孔的管事进进出出,搬些用油布盖得严实的物件,问起时只是“王爷交代的货”,再不肯多。
更让她起疑的是,前几日去城外上香,远远瞥见库房角落,竟有几个高鼻深目的鞑子身影,穿着粗布短打,正扛着木箱往里搬。
那模样,绝非寻常商旅,倒像是些惯走江湖的汉子。
徐妙云心思缜密,知道王府虽与边地有些往来,却从不见这般遮掩,更不会让鞑子人沾手库房的事。
她把这事记在心里,只待朱棣回府。
那日傍晚,朱棣从城外军营回来,刚卸下甲胄,徐妙云便端上热茶,状似无意地问起:“王爷,近日常见库房那边忙得紧,是进了什么要紧物件?”
朱棣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眼瞧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不过是些边地换回来的皮毛、药材,寻常货物罢了。”
“可妾身瞧着,似乎有鞑子人在那边走动?”徐妙云追问了一句,目光落在他脸上。
朱棣眉头微蹙,放下茶盏,语气沉了些:“妇道人家,问这些做什么?府里的事,自有本王打理,你照看好内宅便是。”
话到这份上,徐妙云便知再问不出什么。
朱棣素来如此,但凡涉及军务或是外务,不愿的,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她看着丈夫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疑虑更重了——若真是寻常货物,何必这般讳莫如深?
可她也知趣,不再多言,只默默收拾了茶盏。
走出书房时,耳后似乎还能听到朱棣在里头翻找文书的声响。
徐妙云站在廊下,望着边渐沉的暮色,轻轻叹了口气。
王府里的事,怕是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了。
过了两日,徐妙云让人去请了姚广孝到府中偏厅话。
桌上摆着新沏的雨前茶,热气袅袅,两人对面坐着,一时倒没什么声响。
徐妙云先开了口,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大师近来清修辛苦,府里新得了些好茶,想着请大师来尝尝。”
姚广孝合十行礼,笑道:“王妃客气了,老衲不过是个方外之人,怎当得王妃这般费心。”
“大师笑了,”徐妙云放下茶盏,目光落在他身上,“王爷这阵子总往城外跑,库房那边也热闹得很,连些生面孔的鞑子都来了。妾身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只觉得府里的事,怕是瞒不过大师的眼吧?”
姚广孝端着茶盏的手没动,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王妃多虑了。王爷是藩王,镇守北平,与边地有些往来也寻常。鞑子也好,汉民也罢,只要是做正经买卖的,王爷向来不拘这些。”
“正经买卖?”徐妙云眉梢微挑,“可那些人进进出出,都带着些盖得严实的箱子,倒像是怕人瞧见似的。大师是王爷的谋士,这些事,想必是清楚的。”
姚广孝哈哈一笑,放下茶盏:“王妃这话的。老衲只知诵经念佛,偶尔陪王爷些防务上的事,至于府里的库房,那是内宅的事,老衲可从不过问。再了,王爷行事自有章法,王妃只管宽心便是。”
徐妙云见他绕来绕去,半点不肯松口,心里也明白这和尚的厉害。
她话锋一转:“前几日听闻,陛下要去辽东看那什么火车。北平离辽东不远,不知大师觉得,这趟圣驾东巡,对咱们北平是福是祸?”
“陛下圣明,辽东如今兴旺,圣驾亲临,自是大的喜事,”姚广孝答得滴水不漏,“至于北平,有王爷镇守,上下一心,管他东南西北的事,咱们守好自己的地界便是。”
了半,徐妙云没从他嘴里套出一个实字。
姚广孝就像块滑溜的石头,任你怎么碰,都沾不上半点泥。
徐妙云心里清楚,再问下去也无益,便换了些闲话,些气、佛法之类的。
姚广孝应对自如,句句都在理上,却又半点不涉及核心。
末了,姚广孝起身告辞,徐妙云送到门口。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徐妙云轻轻叹了口气。
这和尚,当真是油盐不进,看来府里这些事,怕是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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