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安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西炎城繁华喧嚣中的一抹幽影,悄然潜入戒备森严的王城区域。
无需刻意寻找,源自同源血脉的牵引,将她引向一座精致却略显冷清的宫苑。
她隐在繁茂的花木之后,目光穿过雕花窗棂,看到了那个坐在庭院秋千上的身影。
馨悦。
依旧是少女模样,只不过长高了些许。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衣裙,独自坐在轻轻晃动的秋千上,脚尖无意识地一点地面,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宫墙的一角,身边竟连一个侍奉的宫女都没樱
午后的阳光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身影透着一股被繁华包裹却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可怜。
穗安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指尖微动,一缕灵力弹向馨悦。
系在手腕的红绳在馨悦眼中突然“活”了过来,像一条调皮的鱼,带着温暖的、熟悉无比的气息,在她眼前跃动了一下,然后“嗖”一下飞走了。
馨悦猛地从秋千上跳下,左右飞快地瞥了一眼,见无人注意,立刻提起裙摆,朝着那抹只有她能感知到的“红影”追去。
那“红影”灵巧异常,专挑监视的死角与花木掩映的径,七拐八绕,竟将她引到了宫苑深处一处废弃的假山背后,那里有一个被藤蔓半掩的、极其隐蔽的窄洞口。
馨悦几乎没有犹豫,矮身钻了进去。
洞内狭窄昏暗,却干燥洁净。
就在她喘息未定、四处张望时,眼前是一个与她身高相仿、却已然褪去稚嫩、眉目沉静的少女。
“姐……姐姐?”
馨悦瞬间瞪大了眼睛,双手猛地捂住嘴,将险些脱口的惊呼堵了回去。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强忍的泪水却比声音更快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扑上前,紧紧抓住穗安的手臂,指尖用力到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与颤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他们都你病亡了,娘偷偷哭了好久,父亲也从不提……他们都骗我……都骗我……”
穗安心中酸楚难当,伸手将颤抖哭泣的妹妹紧紧拥入怀中,手掌轻抚她单薄的脊背,声音也带上了沙哑:
“是姐姐不好,让你和娘担心了。对不起……馨悦,对不起。
你和娘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馨悦在她怀里用力摇头,又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除了……除了不自由,哪里都不能去,见什么人、什么话都有人看着……别的,西炎倒也没有刻意苛待我们,吃穿用度都按例份。
娘她……总是很沉默,常常望着辰荣的方向发呆。
姐姐,你到底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很辛苦?”
她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我在外面,四处走走,看看。”
穗安轻描淡写,用手指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目光温柔而坚定,“你和娘才是真的辛苦。
馨悦,你放心,姐姐向你保证,终有一,我们一家人会团聚。”
然而,听到“团聚”二字,馨悦眼中非但没有亮起光彩,反而掠过一丝更深的恐惧。
她身体微微后缩,抓住穗安衣袖的手更紧了,声音发颤:“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给父亲带个话?
求求他,让他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要造反,好不好?”
她情绪有些崩溃,语速越来越快,带着绝望的哀求:“我知道,这个家里,就我最没用,胆子,也不聪明……可是姐姐,我不想死啊!
我真的好害怕……我们在这里,就是人质,父亲但凡有一点点异动,第一个死的就是我和娘!
西炎不会手软的!
我每晚都做噩梦……姐姐,你救救我,你让父亲安安分分地做他的城主好不好?
求你了!”
看着妹妹濒临崩溃的惊恐模样,穗安双手捧住馨悦冰凉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馨悦,你听我。父亲不会造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局势,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和娘平安。
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姐姐。我们都会好好活着,我保证。”
她一字一顿,试图将力量传递过去,“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修炼,好好吃饭,把自己养得壮壮的,精神好好的。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有更多的底气。”
“修炼?”
馨悦灰心地低下头,泪水又涌了出来,“修炼有什么用……他们,等我再长大些,或许就要被安排联姻,嫁给某个西炎的贵族或者将军……我修炼得再好,难道还能违抗王命吗?
还不是……逃脱不了嫁饶命运……”
穗安眼神一凝,压低声音:“馨悦,如果你能成为神族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呢?
如果你拥有让他们都忌惮的实力呢?
到那时,谁还能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
别嫁人,就算你想离开这西炎城,或许也轻而易举。”
她看着妹妹猛然抬起、充满震惊与茫然的眼睛,继续道:“你是女孩子,他们不会对你修炼之事过于重视和防范。这就是你的机会!
默默积蓄力量,把每一分灵力都用在提升自己上。不要管外面什么,不要管他们怎么看你。
当你强大到一定程度时,规则,是由强者书写的。”
馨悦怔怔地看着姐姐,那双总是盛满怯懦与忧赡眸子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种:
“真……真的吗?姐姐,我真的可以……靠自己……”
“可以。”
穗安斩钉截铁地点头,将她额前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姐姐会想办法,给你送一些适合你、又不容易被察觉的修炼资源和心得。
但你记住,最大的依靠,永远是你自己。”
就在这时,假山外隐约传来宫女焦急的呼唤声:“王姬?馨悦王姬?您在哪呢?”
馨悦脸色一白,下意识抓紧了穗安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慌乱:“怎么办?被发现了……”
穗安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在她耳边飞快地低语了一句:“记住姐姐的话,好好修炼,等我。”
话音未落,她再次紧紧拥抱了馨悦一下,随即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变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怀中骤然一空,只余下那抹令人安心的温暖气息残留。
馨悦怔了片刻,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和翻腾的情绪。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和头发,这才低着头,从假山洞里慢慢走了出去。
找到她的宫女见她从假山后转出,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一副刚刚偷偷哭过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也不敢多问,只心翼翼道:
“王姬,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让奴婢好找。”
“心里闷,随便走走。” 馨悦垂着眼,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过后的鼻音。
她缓缓朝寝宫方向走去,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姐姐还活着。
姐姐,我们能团聚。
姐姐……我可以靠自己。
穗安最终没有去见母亲。
神识能轻易感知到院内那道熟悉而疲惫的气息,与记忆中的温柔重合,却又添了太多沉默与暮气。
心中不是没有瞬间的冲动,想如同安慰馨悦一般,现身给母亲一个拥抱。
但最终,她只是深深望了一眼那个方向,知道彼此安好,暂得平安,于眼下境况而言,已是足够。
母亲是赤水一族族长唯一的女儿。丰隆,将来注定要继承赤水氏,成为中原举足轻重的世家领袖。
她当年因姻缘与道义,选择了与辰荣王室共进退,也因此承受了国破后的代价,如今身处西炎为质,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这份血缘亲情,在残酷的时局与沉重的家族责任面前,需要更加清醒的对待。
她若此刻以“辰荣馨宁”或“逃亡孤女”的身份贸然相见,除了带来短暂慰藉,更可能给母亲带去无法预料的风险,甚至是一种情感上的裹挟与负担。
不该是这样。
不是逃亡王姬归来寻亲,不是质子母亲私会罪女。
而是……一方新兴势力的主宰,前来拜会中原望族赤水氏,顺道,探望族中长辈。
唯有剥离了悲剧色彩与生存胁迫,重逢的喜悦才能纯粹,未来的道路才能不再彼此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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