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穿透了整座皇城的寂静,余音袅袅,带着一种仿佛能撼动山河的沉重力量,经久不散。
凤仪宫外,风声鹤唳。
那钟声撞入耳膜的刹那,她耳垂上的赤玉骤然发烫,像有根烧红的针扎进神经。
尘封的记忆轰然炸开——迷雾中的古钟,三跪九叩的黑影,以及那句低语:“子时三刻,门开两界。”
不是警告……是坐标。不是通灵……是召唤。
那钟声刚落,内阁重臣紫大臣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官帽都歪了,一脸惊骇欲绝:“娘娘!出大事了!宫内九座主门上的镇邪铜铃,在方才那一瞬尽皆震动不休!唯独……唯独昭阳门上的铜钟,无故自响三声!时辰、声数,与二十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分秒不差!”
林墨正为苏烬宁处理心口蔓延的血色纹路,闻言手下动作一顿,秀眉紧蹙:“此非人力可为。归墟井虽已封镇,但那股力量恐怕早已溢散,这是借器通灵,以钟鸣示警!”
“不。”苏烬宁缓缓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平静。
她抬手止住两饶话语,指尖下意识地抚过右耳垂上戴着的一枚残破赤玉耳坠。
那是她重生之初,在冰冷的冷宫偏殿角落里拾到的唯一饰物,早已习惯了它的冰凉。
可此刻,那块残玉竟泛起丝丝缕缕的温热,与远方昭阳门钟声的频率隐隐共振,像一颗微弱的心脏在耳边悄然搏动。
一个被她遗忘多年的梦境,瞬间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年幼的她身处一片迷雾,面前是一口高悬的古钟,钟下,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正对着古钟三跪九叩。
耳边,有个声音在用一种非男非女的语调,低语了三遍同样的话:“子时三刻,门开两界。”
原来如此。
苏烬宁的眸光陡然沉凝,那深不见底的瞳仁里,燃起一簇洞悉一切的冷火。
这不是警示,是坐标。
这不是通灵,是邀请。
“蓝护卫。”她淡淡唤道。
亲卫首领蓝护卫立刻单膝跪地,声若洪钟:“末将在!”
“随本宫来。”
苏烬宁不顾林墨担忧的目光,强撑着站起,步入内殿密室。
她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卷由特殊兽皮制成的烬骨诏残卷,将其平铺于案上。
这残卷之上,本是一片空白。
她伸出指尖,引动体内仅存却无比精纯的一丝心火,轻轻灼烧残卷的边缘。
只见那兽皮边缘被火焰舔过后,并未化为灰烬,反而像被烙铁烫过的皮革,从空白的卷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细的血色文字:“钟鸣引路,血祭启门,持令者可入焚虚境。”
“呵。”苏烬宁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淬着冰碴,“他们想让本宫以为,这焚虚境是通往归墟核心的另一扇门,让我自投罗网,去完成他们未竟的‘祭祀’。”
她转头,语速极快地对蓝护卫下令:“即刻起,调换九门所有守卫布防,打乱原有巡逻路线。唯独昭阳门,增派一倍死士,藏于暗处。再传本宫密令:子时三刻,若见门内有黑雾聚形,立刻点燃所有玄阴火把,以火光封锁内殿,但任何人不得靠近门庭半步!”
“末将遵旨!”
苏烬宁又看向林墨:“替我备一剂‘断魂散’,只需半盏茶的量。”
林墨的脸色瞬间变了:“娘娘!万万不可!此药霸道无比,服下后虽能暂时封闭所有气息,模拟假死之态,但您本就心火耗尽,强行服用,等于雪上加霜,恐怕……”
“他们寻的从来不是活人气息,”苏烬宁冷笑,“而是我与他之间这根命相连线。我要让他们看见——这条线正在断裂。”
林墨看着她那双写满了决绝的眼睛,最终只能轻叹一声,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躬身递上。
夜色渐深,子时将至。
昭阳门一座偏殿内,烛火幽微,映得四壁如浮动的鬼影,灯芯爆裂的噼啪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香灰与冷铁锈蚀的气味,苏烬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冰屑,喉咙深处泛起腥甜。
苏烬宁独自一人,将依旧“昏迷”的萧景珩安置在巨大的香案之后,为他盖上了一层轻薄的素纱,朦胧中只见一个虚弱的人影轮廓。
她没有丝毫犹豫,拔下发簪在手腕上轻轻一划,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青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溅起一朵朵暗红的花。
皮肤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激起一阵战栗,血腥味迅速在鼻腔中弥漫开来,带着铁锈般的金属质福
她以血为墨,以指为笔,迅速在香案前绘出一个繁复而诡异的逆转九宫阵。
指尖划过地面时,粘稠的血浆带来令人不适的滞涩感,每一道符线都像在撕裂旧日伤痕。
此阵并非为了防御,而是诱敌之用——它能将她体内的双生契共鸣波动放大数倍,模拟出一种生命力正在被另一方疯狂吸取、即将枯竭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殿外传来二更的鼓声,浑厚而遥远,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脉搏。
苏烬宁仰头,将那半盏茶量的“断魂散”一饮而尽。
药液滑入喉管的刹那,一股阴寒之气自丹田炸开,如千万根冰针顺着经络刺向四肢百骸。
她的呼吸骤然变得微弱,心跳与脉搏几乎在瞬间消失,指尖迅速失去知觉,肌肤表面泛起一层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生命正从体内一丝丝抽离。
整个人如同一尊即将失去所有生命温度的玉雕,靠着香案缓缓坐倒在地,衣料摩擦地面的声音细微如虫爬。
林墨在殿外隐蔽处看着这一幕,心疼得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被苏烬宁最后一个制止的眼神钉在原地。
“咚——咚——咚——”
三更鼓响。
几乎在鼓声落下的同一刹那,昭阳门那口古钟,再次无风自鸣!
“当——”
钟声仿佛一道来自幽冥的敕令,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下,烛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殿内,之前被她用鲜血描绘的阵法线条缝隙间,丝丝缕缕的黑雾如毒蛇般渗出,带着腐朽尸土的气息和刺骨的阴寒,迅速在半空中凝聚成数道模糊的人形。
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一对泛着幽绿光芒的空洞眼眶,直勾勾地盯着香案后那道被素纱覆盖的身影。
为首的黑影无声地飘至香案前,一只由黑雾构成的利爪缓缓伸出,就要揭开那层象征着最后屏障的纱帘!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如寒冰碎裂,在死寂的偏殿中突兀响起。
那倚坐在香案边的“垂死”之人,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一刹,她眼底那簇沉寂的心火轰然暴燃,亮如白昼!
苏烬宁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枚在地底幻境中得到的青铜钥匙,在黑影惊愕的瞬间,狠狠将其插入地面阵眼!
“轰!”
逆转九宫阵瞬间逆行为焚烈焰阵!
以她心火为引,以她鲜血为媒,整座偏殿刹那间被赤金色的火焰笼罩!
烈焰升腾的咆哮声中夹杂着黑雾溃散时的尖啸,热浪扑面而来,将素纱吹得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与硫磺的混合气息。
那些黑雾凝成的人形在烈焰中发出无声而凄厉的惨叫,瞬间溃散蒸发。
然而,就在这片火海之中,竟有一缕细如发丝的幽蓝丝线,顶着烈焰灼烧,如一支离弦之箭,悍然钻入香案后萧景珩的鼻腔之中!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苏烬宁瞳孔骤缩,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反手从袖中抽出一根早已备好的银针,看也不看,决绝地刺入自己胸前膻中穴!
剧痛袭来,她强行以银针封穴,逼迫体内本就紊乱的心火疯狂逆行!
双生契的感应在一瞬间被催发到极致,那股强大的共命之力,竟化作一道无形的锁链,硬生生将那缕已经侵入“萧景珩”体内的幽蓝丝线,从他体内强行抽出!
丝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疯狂挣扎,最终却无力反抗,被那股力量死死缠绕在了苏烬宁白皙的手臂上,烙下一个诡异而复杂的蓝色印记。
烟尘落定,烈焰散去。
蓝护卫率领死士冲入殿内时,只看到满地蛊虫燃烧后的焦黑残尸,唯有那张香案和它后面的素纱完好无损。
苏烬宁虚脱地靠坐在香案一侧,脸色惨白如纸,手臂上那道蓝色烙印分外刺目。
她却看也未看,只是从地上捡起一片被火焰烧毁一半、还带着余温的铜钟残片,递给匆匆赶来的紫大臣。
“送去工部熔炉,”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本宫要亲自敲响新钟。”
话音落下,她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唇角却似乎微不可察地向上动了一下。
无人注意,那层隔绝了所有人视线的素纱之后,那只原本无力垂下的手,指节正悄然蜷起。
袖中,半块兽骨打磨的利剑残片,正微微散发出一丝炙热的温度,仿佛在回应着某个无声的契约。
殿外寒风忽止,连烛火都凝滞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那一声迟来了二十年的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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