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虞璎的言外之意。
虞璎这是在暗示,自己愿意作为那个“可信的宫中之人”随驾封禅,充当端贵妃在陛下身边的“眼睛”和“耳朵”,为她传递前线第一手的消息!
而作为交换,希望得到端贵妃在留守期间,对青鸾宫一系、尤其是对两位殿下的关照与庇护。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且有价值的提议。
首先,虞璎如今是嫔位,有资格随驾出席重大典礼。
她刚诞下龙凤胎,圣眷正浓,提出随行侍奉,合情合理。
其次,她与端贵妃并无直接冲突,反而受过其恩惠,有合作的基础。
她若随行,确实能给端贵妃带来惠妃或其他势力无法提供的、关于陛下和封禅队伍的真实信息。
最后,这也是虞璎在主动向端贵妃靠拢,寻求更稳固的同盟关系。
端贵妃虽不喜有人威胁自身地位,但一个明确投靠、且能带来实际利益的嫔位盟友,总比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要好。
尤其是在陛下可能离京的敏感时期。
殿内一时安静,只有熏炉中檀香袅袅。
良久,端贵妃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了一丝真切些的笑容:“虞充仪思虑周详,确是为陛下、为后宫着想。
你产后若能恢复妥当,随行侍奉陛下,尽心尽力,自然是好的。
两位殿下年幼,留在神都,自有宫中规矩照应,本宫也会多加留意,确保他们安然成长。”
虞璎心中一定,起身再次敛衽:“臣妾谢娘娘体恤。定当不负娘娘期望。”
“好了,坐下话。”端贵妃语气更缓和了些。
“你如今是充仪,又是一宫主位,日后宫中事务,若有不明或难处,亦可来与本宫商议。
两位殿下,乃皇室血脉,金贵无比,你也要多费心教养。”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虞璎恭敬应下。
又闲谈片刻,问了些育儿经验、宫中琐事,气氛颇为融洽。虞璎见目的已达,便适时起身告辞。
离开长春宫,秋日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虞璎坐在回宫的软轿中,轻轻舒了口气。
与端贵妃的这次会面,意义重大。她成功地将自己定位为端贵妃在封禅事件中的“合作者”与“信息提供者”,而非单纯的依附者或竞争者。
同时,也为两个孩子争取到了端贵妃明面上的关照承诺。
虽然这种同盟关系更多是基于利益交换,远谈不上坚固,但在波谲云诡的后宫,能多一份来自高位者的善意与默契,便多一分安稳。
接下来,便是等待封禅之事正式落定,以及……为自己争取随驾的机会。这需要时机,也需要在陛下面前的恰当表现。
泰山封禅之议,在朝堂之上迅速从酝酿转为实质性筹备。
紫微宫旨意既下,六部九寺乃至钦监、太常寺等机构立刻如同上紧发条的精密器械,高速运转起来。
礼部牵头,会同太常寺、鸿胪寺,翻阅浩如烟海的古籍典章,考证历代封禅仪制细节,从祭坛规制、祭文格式、乐舞编排,到君臣服色、车驾仪仗、行进路线,无不力求考据详实、合乎古礼,又要结合当世实际与神朝特色进行调整增删。
这是一项浩大工程,无数饱学鸿儒、礼学大家被征召入京,日夜研讨论证。
工部与户部压力最大。
工部需在泰山上修建或修缮祭坛、行宫、道路,准备庞大仪仗所需的各类车驾、旌旗、礼器,工程量惊人。
户部则要筹措海量钱粮物资,保障沿途数十万随行人员(包括皇帝銮驾、文武百官、禁军护卫、仪仗人员、仆役杂工等)的供给,还要拨付巨额专款用于各项工程与赏赐。
两部尚书几乎是住在了衙门,算盘打得噼啪响,公文雪片般飞驰。
兵部负责安全护卫。封禅路途遥远,穿越数州,禁军、沿途驻军、乃至可能调动的部分边军精锐,皆需统筹安排,制定详尽的护卫与警戒方案,既要彰显威,又要确保万无一失。
同时,还需防范可能出现的妖邪作乱、匪患惊驾、乃至敌国细作破坏。
钦监则负责推算吉日、观测象、勘察地脉灵气节点,为封禅选址、择时提供依据。
整个神朝,因这即将到来的旷世盛典,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与躁动。
神都城内,相关物料采购价格开始上涨,能工巧匠变得炙手可热,谈论封禅成为街谈巷议最热门的话题。
各地官府也开始提前准备接驾事宜,清理官道,整饬驿站,治安空前严厉。
神都,紫微宫,御前议事。
殿内沉香袅袅,几位重臣肃立,气氛庄重。
礼部尚书手持玉笏,正详细禀报泰山封禅大典的筹备进展:“……启禀陛下,封禅古礼已与钦监、太常寺共同考订完毕,结合本朝仪制,拟定‘三步九仪’之典。
泰山脚下‘社首山’祭地坛,山腰‘中观’朝日坛,及玉皇顶祭坛,三处主体工程,工部已征调三万民夫、五百修士先行清理场地、输送建材,预计两月内可完成基础。
沿途行宫、驿道修葺,户部预算已核准……”
帝姬宸端坐御案之后,神色沉静,指尖轻轻拂过摊开在案上的泰山舆图。
图中以朱笔标注了仪程路线与各项工程节点。
他听得仔细,偶尔问及关键细节,如沿途灵气节点、防护阵法布置、各国使节观礼安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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