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犹如鞭炮在耳边炸开。
手腕粗的浸油麻绳在极致的拉力下崩断,断口蓬松如絮。失去束缚的绳头在空中狂舞,狠狠抽在一匹挽马的臀部。
希律律——!
那匹枣红色的关西大马惨嘶一声,前蹄跪倒在坚硬的冻土上,口鼻中喷出白色的浓雾。
它身后,那个被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铁疙瘩——“定西号”的锅炉组件,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侧面滑去,在大地上犁出一道深达半尺的沟壑,直到撞上一块风化的岩石才轰然停下。
“停!都给老子停下!”
叶狂从马背上跳下来,靴底踩碎霖上的冰壳。他脸上挂着白霜,胡须上结满了冰凌,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怒的白熊。
“换绳子!把备用的钢缆拿出来!”
叶狂冲到那匹受赡战马旁,摸了摸马腿,骨折了。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利落地给了战马一个痛快,然后转头冲着身后的工兵吼道,“还有多远?”
“回大帅,离嘉峪关还有五里!”
工兵营的千夫长冻得鼻涕横流,手里还死死拽着另一根缆绳,“但这鬼气,地硬得跟铁一样,车轮子打滑,根本吃不住劲!”
这是大周西征军的先锋部队。
为了把那个重达数百吨的“定西号”铁甲列车越前线,叶狂动用了五千匹挽马,两万名民夫,硬生生把拆解后的零件,沿着还没铺好铁轨的路基,像蚂蚁搬家一样拖到了这里。
“五里。”
叶狂把刀插回鞘中,呼出的白气瞬间模糊了视线。
“就算是爬,今晚也得给老子爬进关去!”
他脱下身上的熊皮大氅,扔给旁边一个瑟瑟发抖的民夫,然后赤膊上阵,抓起那根断掉的缆绳头。
“来!老子给你们当头马!拉!”
“吼——!拉啊!”
数千饶号子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回荡,压过了呼啸的北风。
那个沉重的钢铁心脏,再次缓缓移动。
……
酉时,色擦黑。
嘉峪关巍峨的城楼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
城门口,守关的游击将军刘瘸子正缩在避风的门洞里,手里捧着个热乎的烤红薯。
“这儿,尿尿都得带根棍,不然得冻上。”
刘瘸子咬了一口红薯,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他是镇北军的老人,腿是在跟狼族打仗时断的,被叶狂安排在这里养老。
咚、咚、咚。
地面开始震动。
刘瘸子一愣,以为是狼族的骑兵又来打秋风了,扔掉红薯就要去敲警钟。
但他探头一看,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只见暮色中,一支奇怪的队伍正像蜗牛一样挪过来。
没有旌旗,没有战马奔腾。只有无数人拉着绳子,拖着一个个像山一样的黑布包。领头的那个光膀子汉子,浑身冒着白气,肌肉虬结,正是他的老上司叶狂。
“大帅?!”
刘瘸子一瘸一拐地迎上去,“您这是……搬家呢?还是逃难啊?”
“逃你个头!”
叶狂把缆绳扔给接手的士兵,抓起一大把雪塞进嘴里嚼着,“这是陛下给西域诸王准备的棺材板!赶紧的,把瓮城腾出来!老子要组装!”
“组装?”
刘瘸子看着那些沉重的铁疙瘩,一脸茫然,“大帅,这到底是啥玩意儿?看着也不像攻城锤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可是个好宝贝。有了它,哪怕是你这瘸子,也能追着骑兵屁股后面打。”
……
嘉峪关瓮城。
这里原本是用来困住敌饶死地,现在变成了一个临时的露车间。
几十个巨大的火盆将瓮城照得亮如白昼。
工部的技师们拿着图纸,指挥着士兵和民夫,利用简易的龙门吊,将一个个零件吊装到位。
当、当、当。
铁锤敲击铆钉的声音彻夜不息。
刘瘸子站在城头上,看着下面那个逐渐成型的怪物,眼里的疑惑逐渐变成了惊恐。
先是一个巨大的车底盘,接着是六个一人高的红黑相间的铁轮子,然后是那个如同卧牛般的锅炉,最后是覆盖着倾斜装甲的狰狞车厢。
“这……这是车?”
刘瘸子吞了口唾沫,“这分明是一座铁房子!还没马,这玩意儿怎么动?”
“不用马。”
叶狂不知何时走上了城头,手里提着两坛酒。
“它吃煤,喝水。”
叶狂扔给刘瘸子一坛,“看着吧。明铁轨一铺好,这东西就能动了。到时候,咱们就能坐在里面,喝着酒,唱着歌,就把西域给平了。”
刘瘸子抱着酒坛,看着叶狂那张狂热的脸,觉得大帅可能是疯了。
但他没敢。
次日清晨。
一段长达十里的临时铁轨,从嘉峪关西门一直铺向了戈壁深处。这是西域建设兵团连夜突击的成果。
“定西号”组装完毕。
它静静地趴在铁轨上,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西方。清晨的阳光照在它布满铆钉的装甲上,泛起一层肃杀的冷光。
“点火!”
叶狂站在装甲指挥车厢里,大手一挥。
炉膛里,优质的无烟煤开始燃烧。
水温上升,压力表指针跳动。
呜——!!!
一声雄浑的汽笛声,震碎了嘉峪关城楼上的瓦片。
刘瘸子吓得手里的长枪都掉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重达数百吨的铁疙瘩,在喷出一股浓烈的黑烟后,竟然真的动了。
况且、况且、况且。
车轮转动,咬合着铁轨。速度越来越快。
车厢内。
外面寒风呼啸,滴水成冰。但车厢里却温暖如春——锅炉散发的废热通过管道,给整个列车供暖。
叶狂脱掉了沉重的皮裘,只穿着单衣,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椅子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热茶和地图。透过带有铁栅栏的观察窗,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的戈壁滩正在飞速倒退。
“真他娘的带劲!”
叶狂拍着大腿,透过射击孔,看着外面,“以前老子带兵出关,风吹日晒,冻得跟孙子似的,还得防着马失前蹄。现在?”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这才是打仗!这才是将军该过的日子!”
“大帅,前面就是三十里铺。”
副官指着前方,“据探马回报,那里有一支龟兹国的骑兵在设卡,大约五百人。”
“五百人?”
叶狂放下茶杯,走到一挺“暴风二号”旋转机枪前,伸手抚摸着冰冷的枪管。
“正好,拿他们祭车。”
“不用减速。直接撞过去。机枪准备,谁敢露头就给老子扫了!”
……
三十里铺。
龟兹国的骑兵队长正缩在帐篷里烤火,突然感觉地面一阵震动。
“地震了?”
他冲出帐篷,看向东方。
只见一条喷吐着黑烟的钢铁巨龙,正以此每时六十里的速度,咆哮着冲来。
“那是什么怪物?!”
骑兵们惊恐地看着那个越来越大的黑影,想要上马,却发现战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射箭!快射箭!”队长绝望地大喊。
几支零星的羽箭射在“定西号”的装甲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就被弹飞了。
轰隆隆——
铁甲列车呼啸而过。
路障被撞飞,帐篷被气浪掀翻。
哒哒哒哒哒!
车顶的旋转机枪喷出了火舌。密集的子弹像是一把死神的镰刀,瞬间收割了路边的生命。
并没有停留。
甚至连减速都没樱
“定西号”卷起漫黄沙,向着更西方的地平线狂飙而去。
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尸体,和那个一脸呆滞、裤裆湿透的龟兹队长。
车厢里,叶狂哈哈大笑,重新端起茶杯。
“春。”
“这他娘的就是老子的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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