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殿门外许久,李承乾却依旧站在原地,维持着恭送的姿态,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直到赵德心地探身进来,低声询问是否要添茶,他才如梦初醒,缓缓摆了摆手。
书房内,檀香的烟气依旧袅袅盘旋,阳光已从窗棂的东侧悄然移至正中,将他原本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变得短促而清晰。
他慢慢直起身,走回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却没有立刻坐下,指尖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那里,隔着锦袍柔软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枚古玉佩温润的轮廓和一丝似乎恒定不变的、微凉的温度。
阿耶知道了。
这个认知,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阿耶今日反常的温和,看似随意的家常询问,以及最后那句重若千钧的“机缘”与“责任”……这一切,都绝非心血来潮的父子谈心那么简单。
是试探吗?
试探自己是否与那叶云帆、与这超越常理的玉佩背后,有更深的牵连,甚至……有不臣的隐秘?阿耶身为帝王,对任何可能威胁皇权、超越掌控的力量,都抱有本能的警惕。
是警示吗?
警示自己,无论这玉佩有何等神异,自己首先是大唐的太子,是臣,是子,不可因此生出骄妄之心,不可行差踏错?
还是……阿耶的态度真的有所转变?因为母亲病愈的“神迹”,因为知晓了部分未来的“机”,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个曾经让他失望、甚至可能在“未来”走向反叛的儿子?
那“机缘”与“责任”,是否意味着一种新的、更为沉重的期许?
李承乾的眉头紧紧锁起,感到一阵比以往面对经义考问、政务批驳时更为庞大、也更为莫名的压力。
这压力不仅来自于君父的审视,更来自于那枚玉佩所连接的、不可知的未来,以及自己在这骤然变得扑朔迷离的棋局中,该如何自处、如何行止的茫然。
他重新坐回案几后,目光扫过那些尚未批阅完的奏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书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李承乾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纷乱思绪都压下去,然后伸手,从贴身内袋中,解下了那枚用红绳系着的古玉佩。
李承乾闭上眼睛,将精神都集中在掌心这方寸之物上。
“云帆兄……” 他在心中默念,意念顺着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努力延伸,“方才,我父皇来过东宫。他……似乎已得知先生之事,亦知此佩神异。父皇言语间多有探询,更提及‘机缘’、‘责任’。承乾心中惶惑,不知父皇真意,亦不知后续该如何应对。盼云帆兄示下。”
现代,叶云帆的家郑
客厅的窗帘半拉着,午后的阳光在地板上投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叶云帆刚刚结束短暂的休憩,从西晋位面返回带来的时空转换不适感已基本消退。
他靠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脑海中仍在梳理着与刘群会面的细节。
刘琨父子面临的困境比预想的更严峻。
晋阳城的残破,物资的匮乏,匈奴刘渊的虎视眈眈,以及那个时代人命如草芥的残酷底色,都让他对即将展开的援助计划有了更具体的考量。
就在这时,身体内的玉佩传来一道信息——是来自大唐位面,李承乾的信息。
叶云帆放下水杯,集中精神,感应着玉佩传来的、略显急促和不安的信息流。
“果然……” 叶云帆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
这一切,都在他推动计划时便已预见。
长孙皇后从现代治愈归来,这等“神迹”不可能完全瞒过精明如李世民。
将部分真相,尤其是涉及大唐国运、太子未来的部分,以一种可控的方式透露给李世民,本就是叶云帆与长孙皇后心照不宣的策略。
只有获得这位千古一帝的默许甚至支持,许多事情才能更顺利地展开,减少不必要的内部阻力。
李世民知晓后,必然会有所行动。
探查玉佩的奥秘,评估叶云帆这个“异数”的影响,以及——或许是最重要的——重新审视与太子李承乾的关系。
在知晓了那个“原本未来”中父子相残的悲剧后,只要李世民对长孙皇后尚有深情,对大唐基业尚有责任,他就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今日的举动,与其是试探或警示,不如更像是一种笨拙的、试图弥补裂痕、重新建立连接的开始。
理清了头绪,叶云帆略一沉吟,通过主佩,将自己的意念清晰地、平稳地传递回去。
他需要安抚李承乾,更需要为他指明方向。
“高明,稍安勿躁。” 叶云帆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你父皇知晓此事,实属必然,亦在情理之中,你无需因此过度惶惑。”
他首先定下基调,驱散李承乾的不安:“皇后娘娘凤体康复,焕然一新,慈翻覆地的变化,如何能完全瞒过朝夕相对、洞察秋毫的陛下?娘娘选择将部分实情坦然相告,正是基于对陛下的信任,亦是出于稳定大局的深谋远虑。
唯有陛下知晓内情,理解其中关窍,我等日后所为,无论是引入新物,还是建言献策,方能减少猜忌,甚至可能得到朝廷的助力。这是好事,绝非坏事。”
他稍微停顿,让李承乾消化这个信息,然后继续道:“至于陛下今日找你,询问玉佩,提及‘机缘’、‘责任’,依我看来,此乃明确的积极信号,对你,对大唐,皆是如此。”
“积极信号?” 李承乾的意念透过玉佩传来,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正是。” 叶云帆的回应肯定而清晰,“其一,陛下选择当面询问于你,而非暗中遣洒查,或通过其他手段施压,这本身便是一种姿态。它表明,陛下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皇后娘娘的解释,愿意以相对开放、甚至带有审视但非敌意的态度,来看待‘我’的存在,以及这枚玉佩所代表的、超越当前认知的力量。
这是一个建立初步信任的契机,也是未来可能合作的基础。若陛下完全视此为妖异,恐怕你此刻便不是在东宫书房,而是在有司衙门了。”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叶云帆的意念传递着重音,“陛下将‘机缘’与‘责任’并提,将你与此佩紧密联系,这明他已不再仅仅将你视为需要严格教导、以防行差踏错的‘太子’,更开始将你视为一个可能承载着特殊变量、能够影响大唐未来走向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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