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沈辰正蹲在灵塔下的青石板上，用树枝在地面画着元素轨道图。
风无影刚给他递来热粥，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鹤鸣——三只雪羽飞鹤破云而下，每只爪间都系着明黄缎带的玉牌。
是内门传讯令。风无影咽下半口粥，凌虚子长老的印鉴。
沈辰用袖口蹭掉地面的碳迹，指尖刚触到玉牌，便有灵力涌入识海：辰子，速来工阁。简短八字，尾音还带着几分震颤，像是传讯时灵力翻涌所致。
他望着飞鹤振翅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
灵塔认主时的异象连震三峰，地下五脉共鸣的动静连外门杂役都能察觉，长老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召见他的不是首座，而是主持秘境试炼的凌虚子。
工阁坐落在玄霄峰东侧，是座飞檐翘角的三层木楼。
沈辰跨进门槛时，正撞见几个弟子抱着符纸跑过，袖口沾着朱砂痕迹。
二楼传来木料吱呀声，像是有人在搬动铜制的符纹刻刀。
沈辰？
清冷女声从楼梯口传来。
穿月白裙的少女倚着栏杆，腕间银铃轻响。
她眉峰如刃，眼尾上挑，发间插着半支未刻完的符笔——正是工阁最负盛名的才弟子柳青衣。
外门杂役也能进工阁？她指尖摩挲着符笔，莫不是来扫符灰的？
几个搬符纸的弟子脚步顿住，装作整理案几，耳朵却竖得老高。
沈辰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玉牌：工阁内门首徒的字样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凌虚子长老调我来参与符箓改良。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外门服饰，柳师姐若不信，不妨去问长老。
改良？柳青衣轻笑一声，银铃碎响，符箓之道传承千年，讲究灵意贯通、地共鸣。
你一个连灵根都不稳的外门弟子，也配谈？
楼外突然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三长老赵无极掀帘而入，玄色道袍上绣着金线云纹，目光扫过沈辰：柳丫头得对。他拂袖指向厅中案几，既改良，便当场演示。
若连最基础的爆炎符都画不好——他指尖叩了叩案上的符纸，便去杂役峰扫三个月符灰。
沈辰望着案上的符纸。
那是最普通的青檀纸，边缘还带着檀木的清香。
他忽然想起前世实验室里的滤纸，同样的纤维结构，同样需要精准控制湿度。
符箓的本质，是灵力与物质的能量交换。他拿起朱砂笔，笔尖悬在纸上方半寸，就像氧化还原反应——灵力是电子，符纹是反应路径，最终要让物质释放储存的能量。
围观的弟子们交头接耳。柳青衣抱臂冷笑：故弄玄虚。
沈辰笔尖落下。
第一笔是火行符纹的起势，但比传统画法短了三分。
第二笔拐了个锐角，像是化学式里的箭头。
第三笔...他突然停住，望着自己画到一半的符纹——这结构太像乙醇燃烧的反应式了。
需要还原剂。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众人转头。
阁楼最里侧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灰袍老者。
他面容隐在兜帽下，只露出半缕银须，手中转着颗黑黢黢的石子。
爆炎符要的是剧烈放热。老者继续道，传统符纹用灵脉火晶做引子，但灵脉火晶含杂质，会让反应路径分叉。他弹出石子，试试这个。
石子落进沈辰掌心。
那是块拇指大的黑石，表面坑坑洼洼，却透着奇异的温暖——像极了灵塔认主时，从塔心坠落的碎片。
沈辰心头一跳。
他想起昨夜灵枢计划的机械音：灵核碎片可作为反应催化剂。
他将黑石按在符纸中央，朱砂笔重新游走。
这次的符纹更简洁，主纹是条螺旋上升的曲线，像极羚子跃迁的轨道。
副纹分成三股，分别对应反应物、生成物和能量释放。
成了。他吹干符纸，递给赵无极，请长老注灵。
赵无极挑眉，指尖点在符纸中央。
灵力注入的瞬间，符纸腾起淡蓝色火焰。
没有传统爆炎符的灼热气浪，火焰却像有生命般沿着符纹游走，在纸面上烙下清晰的反应式痕迹。
待火焰熄灭，符纸竟未完全烧毁，中央的黑石碎片泛着微光。
这算什么？柳青衣上前两步，指尖几乎戳到符纸，连普通爆炎符的三成威力都没有！
因为这是方程式符沈辰按住她欲掀符纸的手，传统符箓是笼统的能量释放，这张符记录了完整的反应过程——反应物是空气中的氧气和符纸里的纤维素，生成物是二氧化碳和水，释放的热量被精准控制。他抬头看向众人，若用纯氧环境，用高纯度纤维素纸，它的威力会是普通爆炎符的三倍，且不会误伤。
厅内一片寂静。
凌虚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中转着沈辰方才画的符纸：你的精准控制，倒是和工阁器道至微的宗旨不谋而合。
赵无极冷哼一声：纸上谈兵。他拂袖转身，玄色道袍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符纸哗哗作响，明日卯时，爆阵台。他背对着众壤，用你的方程式符，破我设的三重爆阵。
破不了...便卷铺盖滚去杂役峰。
柳青衣忽然笑了，银铃在腕间轻颤：三长老慈悲，爆阵台可不会。她转身时发间符笔轻晃，沈师弟若是怕了，现在认怂还来得及。
沈辰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摩挲着掌心的黑石碎片。
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在符纸上投下反应式的影子。
他想起昨夜灵枢计划的提示：灵核碎片可稳定反应阈值，又想起玄冥子消失前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或许，这场挑战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明日卯时。他对着空气轻声道，目光落在案头未完成的符纸上，该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
阁楼外，暮鸦掠过际。
爆阵台的方向，传来隐隐的雷鸣——像是地在为明日的比试，预先奏响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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