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替身攻击?”梅戴的神经瞬间绷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进入了戒备状态。
他几乎是本能地再次快速扫视整个客厅,视线一次掠过家具后方、窗帘缝隙、花板角落,身体微微侧转,摆出更便于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同时低声快速问道,“替身吗?它在哪里?你看清是什么样的能力了吗?”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可能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袭击露伴。
是和吉良吉影有关?或者是完全未知的第三方?
露伴这时似乎试图从那个逼仄的角落里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和不稳。
他的身体刚有动作,梅戴见状,出于保护的本能,立刻又向前挪了一步,同时快速道:“露伴,你先别乱动,告诉我它——”他想让露伴先待在相对“安全”的角落,由自己来应对潜在的威胁。
“梅戴!等一下!”他的话再次被露伴高声打断。
这一次,露伴的声音里充满了近乎恐慌的急切,仿佛梅戴再往前一步就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似的。
梅戴愕然停下,不解地看着他。
露伴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他嗫嚅了两下嘴唇才从牙缝里挤出接下来的话,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令人不安的意味:“它……不在别处。它附在我背后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梅戴的瞳孔微微收缩,眉头蹙起,然后重复了一遍:“附在你背后?”
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试图从露伴侧面的角度,看清他紧贴着墙壁的后背。但从他现在的这个位置,因为露伴稍稍弓背的姿势和墙角的遮挡,只能看到他腰侧的一部分衣服布料,并无异状。
然而就在梅戴试图调整观察角度时,露伴的反应却异常激烈,他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紧紧贴着墙壁,开始横向移动。
梅戴向左试探一步,想从左边看,露伴就立刻蹭着墙壁向右挪动一点;梅戴转向右边,露伴又跟着向左缩,始终将自己的后背死死藏在墙壁形成的直角里,正面警惕地对着梅戴,不让他有任何窥见自己背后的机会。
“露伴老师……?”梅戴停下了徒劳的移动,心中的困惑达到了顶点。
如果替身真的附在背后发动攻击,露伴为何如此抗拒让自己看到?这不符合常理。
难道看到后背本身就会触发攻击,还是……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会不会是攻击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外伤,露伴不想让自己看到惨状?或者是某种更可怕的精神控制类能力,让露伴产生了被迫害妄想?
“真的是后背受伤了吗?”梅戴的声音放缓,带着试探和关切,同时又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了半步,谨慎地开口,“是被什么东西黏上了吗?让我看看,或许能想办法弄下来。如果是伤口,我也可以……”
“别过来!”露伴再次抬手阻止,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他又向后缩了缩,尽管背后已是墙壁无路可退,确保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对,是相当麻烦的替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的语速很快,眼神飘忽了一下,又迅速聚焦在梅戴脸上,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你就站在那里、别靠近我就好。就这样帮我。”
梅戴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强行靠近。
露伴的反应太奇怪了。恐惧是真实的,急切也是真实的,但他对自己靠近和看到其背后的抗拒,似乎超出隶纯隐瞒。
一个念头隐隐浮现。他沉淀了一下心绪,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我明白了。那么,具体是什么危险?是不是……如果我靠近你,或者看到了你的背后,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即使这猜测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不信。
到底什么样的替身能力的触发条件是不能让别人看到后背,这么奇葩……
不过露伴似乎因为梅戴终于问到了关键点而显得更加激动,他快速地点着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解释:“对,所以不能让你看!如果你看到了我的背后,它就会立刻杀了我,然后附到你身上去!”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绿眼睛死死盯着梅戴,试图让他相信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却致命的规则。
但梅戴没有立刻表现出他预期中的震惊或同样急切的认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露伴,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锐利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反而因为露伴这番过于具体、甚至有些戏剧化的辞而加深了些许。
露伴捕捉到了梅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虑 这让他更加焦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梅戴,我的都是真的!我是认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恳求,甚至有一丝绝望,仿佛梅戴的不信任比背后的替身更让他难以承受,“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就更不会有其他人还会相信了。”
“你看,它刚刚还在话,就是这家伙——”就算是这样着,露伴贴着墙壁的后背也没有侧过来一分一毫,而且梅戴也听不到露伴所的什么声音。
他的呼吸变得紊乱,好像就担心梅戴下一秒转身就走,于是快速地开口发誓:“我以我岸边露伴的名字和职业尊严起誓!我……”
“露伴老师。”梅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露伴急切而近乎语无伦次的自证。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下,做了一个柔和但明确的“暂停”手势。
露伴的诉戛然而止,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他怔怔地看着梅戴。
他看到梅戴脸上那种带着审视的疑惑渐渐化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专注的凝视。
而在那双好看的深蓝色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仓皇的身影,而更重要的,那眼眸深处缓缓浮现出的,是他此刻最需要、也最没想到会如此快出现的——一种近乎纯粹的、全心全意的信任。
那是在综合了所有疑点、观察了他所有异常表现后,依然选择将平移向他的那一边。
是一种“即使你的话仍有矛盾,即使你的行为难以理解,但我依然选择先站在你这边”的坚定。
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质疑逻辑,只是相信。相信他正在经历恐惧。
梅戴在此刻开口,声音平稳、温和,像一股通过了深海、可以安定人心的暖流,悄无声息地漫过他冻得发慌的心脏,连带着那些盘踞在骨缝里的惧意都一寸寸化开了:
“露伴,深呼吸,先稍微冷静一下。”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压迫性的动作,只是用目光温柔地包裹住缩在角落里的漫画家,“我在这里,你可以慢慢。”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补充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的。”
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力。
露伴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堵在胸口的那股窒息般的恐慌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依旧死死地靠着墙壁,护着后背,但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在梅戴平静的注视和话语的引导下,终于有了些许平复的趋势。
“现在,跟着我,”那声音像温和的风,“吸气,慢慢地、深深地吸一口气……对,就是这样。”
露伴下意识地跟随他的指令,努力吸了一口气,尽管因为紧张而有些短促。
“做得很好,再慢一点……然后缓缓地吐出来。”
露伴照做了,这一次,呼气的时间长了一些。
一次,两次。
梅戴耐心地引导着他,重复了两遍这个简单的深呼吸过程。
随着两次深呼吸的相继完成,露伴脸上那骇饶死灰色褪去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但至少不再像随时会晕厥过去,急促的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缓、深沉了一些,尽管胸膛的起伏依然明显。
“感觉好一些了吗?”梅戴等待在原地轻声问。
露伴抬起眼,看向梅戴,那双绿眸里的惊惶未完全散去,但至少恢复了一些焦距和理智。
他幅度很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依旧有些干涩和虚弱,但已不再是刚才那样濒临崩溃边缘的尖锐和失控:“……好一些了。”
看着露伴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梅戴没有再急于追问。
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在露伴对面的地板上也缓缓弯下腰,这个高度能让他的视线与露伴大致持平,减少居高临下带来的压迫福
“好了,露伴老师,”梅戴的声音温和而清晰,“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露伴沉默,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昨从你那里拿到建筑公司的电话后,我联系了他们。”他开始叙述,语速比刚才慢了一些,但依然带着紧绷感,“确实是一家好公司,效率很高,当就敲定了初步意向。今上午,他们那边派来了一位一级建筑师的人,叫乙雅三,上门做火灾后的详细勘查和修缮估价。”
梅戴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
“问题就出在这个乙雅三身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寄生了。”露伴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烦闷地着,“这个替身叫[廉价把戏]。那东西……完全有自己的意识,恶劣透顶,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掉现在的宿主,然后转移到下一个看到宿主后背的人身上。”
梅戴的眼神凝重起来。
自主意识、以杀害宿主并转移为目标的替身……这听起来既危险又麻烦。
“乙雅三本人从头到尾都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在按照流程工作,测量、记录、拍照。”露伴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混合了讽刺情绪,他指了指别墅的房门,开口,“在他进门之前我就用[堂之门]在他身上写了禁令,也知道了他没来由的、对被人看到后背的深度恐惧。”
“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廉价把戏]长期寄生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他形成了这种条件反射般的回避。”
露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细节,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的布料,开始含糊起来:“后来,呃……总之发生了一些事情,他背对着我,在查看二楼的烧毁情况,然后我就看到了。”
他闭了闭眼,声音低了下去:“下一秒,乙雅三就死了。后背被扒开、流了很多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而那个叫[廉价把戏]的东西就那么转移到了我的背上。”
露伴到这里,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耳朵,声音里充满了厌烦和无力:“从那时候起,它就一直在我的耳边话……低语,嘲笑,威胁,催促我去找下一个目击者……甩都甩不掉,就像是在脑子里响。”
这能力听起来规则简单,却异常阴毒,几乎防不胜防。
梅戴的眉头紧锁,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个乙雅三……现在在哪里?”
按照露伴描述的规则,目击者看到宿主的后背,宿主死亡,替身转移。
那么原宿主乙雅三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在二楼。”露伴指向楼梯的方向,语气肯定,“他倒下的地方。我没敢动他……不,是我没法动。我必须确保自己的后背不暴露在任何可能的视线下,包括……可能从任何角度出现的反射。”
他扯扯嘴角苦笑了一下,这解释了他为何如此神经质地贴着墙壁,甚至刚才梅戴试图从侧面观察时,他也激烈抗拒——任何能看到他后背的角度,都可能成为触发死亡的开关。
梅戴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现在上去看看情况。”
他走上楼梯,木质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二楼的光线比楼下稍暗,空气没什么残留着的焦糊味,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走廊和敞开着门的几个房间。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空空如也。
没有所谓的尸体。
只有在二楼走廊的地板上的一个不规则、边缘焦黑的破洞,像是被什么重物砸穿或者燃烧坍塌形成的。
梅戴心中升起疑虑,他转过身,朝楼梯下方轻声问道:“露伴老师,你确定尸体在二楼?具体在哪个位置?我这里没有看到——”
他的话顿住了。
露伴并没有乖乖待在楼下的墙角。这位漫画家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甚至堪称滑稽的姿势,艰难地“攀登”着楼梯。
他整个人面朝上背朝下,四肢着地,后背紧紧贴着阶梯的竖板——像一只受惊过度、试图把自己压扁在墙壁上的壁虎,又像在进行某种扭曲的瑜伽动作——正一点一点,用膝盖和手肘极其别扭地发力,蹭着台阶往上挪动。
每移动一步,都伴随着全身肌肉的紧绷和心翼翼的停顿,仿佛在穿越雷区,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梅戴的方向,充满了紧张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尴尬。
这画面实在超出了寻常的应对危机的范畴,透着一股强烈的、在极端窘境下也不肯完全放弃对身体姿态某种诡异控制的执拗福
“噗……”梅戴一个没忍住,抬手掩住了嘴,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尽管知道情况严峻,但这副景象的冲击力和荒诞感,还是让他瞬间有些失笑。
“不、不准看!”露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用力一半是羞恼。
他维持着那个可笑的姿势,压低声音吼道,试图用凶巴巴的语气掩盖窘迫:“转过去!不许看这边!”
梅戴从善如流地立刻转过身,面向二楼走廊,肩膀的抖动却更明显了些。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我不看我不看。你……心点,不用着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夹杂着轻微闷哼和摩擦声的艰难爬行过程。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靠近了二楼平台。
“好、好了……”露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完成一项艰巨任务后的虚脱,但依旧紧贴着墙壁。
梅戴这才转过身。
露伴已经重新恢复了背部紧贴二楼走廊的墙壁的站立姿态,只是头发更乱了一些,额头上布满细汗,原本昂贵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灰尘,看起来有点狼狈。他正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和那个地板破洞。
“这怎么可能……”露伴喃喃道,眼角微微抽搐,“应该就在这里的……我明明看着他倒下去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锐利地盯向那个黑黢黢的破洞,维持着背部紧贴墙壁的姿势,以一种螃蟹般的横向移动方式绕过站在栏杆处的梅戴,心翼翼地蹭到破洞边缘,然后慢慢探出头,朝洞里望去。
洞底下是楼下的房间,堆着一些烧毁后尚未清理的残骸。
露伴的视线在地板的夹层中中搜索着,忽然定格。他伸出手,指尖从一堆灰烬和碎木片中拈起了一个的、干瘪的东西。
“梅戴你看!”他将那东西举到眼前,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恐怖证据的激动,“这个就是乙雅三!他的精气被吸光了,变成现在这样了!”
梅戴立刻走近几步,凝神看向露伴指尖捏着的东西。
那确实是一个干巴巴的、缩了无数倍的人形物体。
大约只有两根手指大,呈现出一种失去所有水分的深褐色,五官模糊,头的部分还粘着几根同样干枯的、像头发一样的纤维。
最令人不适的是,这个人形东西的背部皮肤被整齐地掀开了,像是一个被打开的劣质玩偶,露出里面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的内里。
如果这真的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廉价把戏]的杀人方式,其彻底和诡异程度,令人心寒。
“我了解了。”他表情严肃地沉声道,“看来这个[廉价把戏]在转移后,不仅会杀死原宿主,还会以这种形式……处理掉尸体。”这或许是为了避免尸体被发现后背异常而引人怀疑,也可能只是其恶趣味的一部分。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而可怖的证据变得更加凝重,但也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刚才的慌乱和尴尬,将焦点拉回了如何解决问题上。
“那现在怎么办?”露伴捏着那个干瘪的“乙雅三”看向梅戴,眼神里是寻求合作的认真,“这东西没有实际战斗力,只会喋喋不休。触发条件简单,但几乎无解,在日常生活中太容易中招了。而且……”他咬了咬牙,“它现在寄生在我身上,某种意义上成了‘我的’替身。我之前尝试用[堂之门]在它身上写命令,结果字迹直接出现在我自己的皮肤上,对它毫无影响。”
梅戴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
规则系,无直接破坏力,但触发即死,且目前看来无法用露伴自身的替身能力直接干预或移除。
是个棘手的难题。
“作用效果确认是,‘被别人看到后背,就会杀死当前宿主,然后转移到目击者身上’?”梅戴复述了一遍核心规则,寻求最终确认。
“没错。”露伴肯定道,脸上掠过一丝烦躁,“而且它很‘敬业’,会不断催促、诱导,想方设法让我暴露后背。”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脑都在高速运转。
十几秒钟后,几乎是同时,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从对方眼中闪烁的微光里,他们都读出了相同的判断和几乎相同的目的地。
露伴先开口,声音压低了,但带着一种决定性的意味:“去杜王町大酒店吧。”他这话时,眼睛紧紧看着梅戴。
梅戴迎着他的目光,几乎没有停顿,便了然地点零头,语气平静地接道:“嗯,看来是没办法了。我们去找承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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