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星坊。
与如意坊的市井繁华不同,城东是禹州平民与外乡来的人聚集之地,人气更旺,檐下挂着竹风铃,青石板路被春雨洗得发亮,来来往往皆是奔跑的平民百姓per孩子。
齐盈到的时候,孟承佑已等在坊口的槐树下。他今日换了身雨过青的常服,气质越发温润。
她脚步顿了顿,眼前男子,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承佑表哥。”她跑过去,鹅黄的裙摆扫过石阶,“等很久了么?”
“刚到。”孟承佑看她一眼。她今日梳了简单的垂鬟髻,簪了支白玉兰簪子,倒比昨日的飞仙髻更显清丽。
两人并肩走入坊郑许是衣裳换了,心境也松了些,孟承佑今日不再刻意保持三步距离,只落后半步跟着。齐盈察觉了,悄悄弯了眼角。
“星坊最热闹了,这里聚集了各种民间艺人,承佑兄长来过吗?”她指着前方一座二层楼,“”
孟承佑颔首:“来过,年前这里举办舞龙大会,还有元宵节灯花会,承佑都来过。”
齐盈侧头看他:“承佑表哥在盛州时,也常逛这样的地方?”
“偶尔。”孟承佑目光扫过两旁书肆,“不过后来,我去了西境,再也没逛过了。”
“那今日我带你好好逛。”齐盈语气轻快,引他进了一家笔墨行,名唤漱玉斋。
斋内幽静,墨香扑鼻。掌柜是位清癯老者,见齐盈便笑:“齐姑娘又来了?上月定的那刀桃花笺已到了,正要使人送去府上。”
“不急。”齐盈走到砚台架前,取了一方歙砚,“掌柜,这个可能试试墨?”
老者连忙奉上笔墨。齐盈研了墨,提笔在试纸上写了几个字,转向孟承佑:“表哥的字定然极好,可能让我见识见识?”
孟承佑看她一眼,接过笔。笔锋落下,是两句旧诗:“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字迹瘦劲峻拔,如孤松立雪。齐盈怔怔看着,耳根微热——这是曹植《七哀诗》里的句子,他……是无心写的么?
掌柜却在旁赞道:“公子这笔隶书,筋骨成,竟有几分欧阳询的神韵!”
孟承佑搁下笔:“谬赞了。”又对齐盈道,“不是要逛么?”
“啊,对。”齐盈回过神来,忙让掌柜将那方砚包了,自己付了银钱。
从漱玉斋出来,她又带他逛了几家玩偶坊,珠宝坊。
孟承佑的话语依然很少。
走到一家卖竹编器皿的铺子前,齐盈被一只精巧的蝈蝈笼吸引了。那笼子编成六角宫灯形,里头还衬着细纱。
“老伯,这个怎么卖?”她蹲下身问。
摆摊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匠人,笑呵呵道:“姑娘好眼力,这是老儿编着玩儿的,三十文就成。”
齐盈正要掏钱,孟承佑却先递了块碎银过去:“不用找了。”
老匠人连连道谢,又看看二人,笑道:“公子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这笼子送给公子玩最合适了。”
空气静了一瞬。
齐盈的脸“唰”地红了,捏着笼子的手紧了紧。孟承佑也顿了顿,才淡淡道:“老伯误会了,这是舍妹。”
“哎哟,瞧我这老眼!”匠人忙赔笑,“两位实在般配,老儿胡了,莫怪莫怪。”
齐盈低着头快步走开,直到拐进另一条巷子才停下。心还在扑通扑通跳,那句“夫人”在耳边挥之不去。
孟承佑跟上来,见她耳尖红透,本想什么,最终只道:“市井之人,随口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嗯。”齐盈声如蚊蚋。
可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她偷偷瞥他,见他神色如常,又有些失落——他果然是不在意的。
接下来逛得便有些心不在焉。孟承佑察觉了,破荒主动开口:“前头有家茶肆,去歇歇脚?”
茶肆临水,窗外是穿坊而过的河,已有早开的紫藤垂落檐角。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明前龙井。
茶水清碧,热气袅袅。齐盈捧着杯子,忽然轻声道:“承佑表哥,我……我其实知道,昨日我问的那些话,唐突了。”
孟承佑抬眼看她。
“但我不是故意打探。”她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我只是……觉得你不该一个人。”
春风穿过窗隙,拂动她额前碎发。她没抬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
孟承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许久,才道:“一个人惯了,也没什么不好。”
“可若是有人陪,总会更好些吧?”齐盈终于抬眸,眼睛清亮亮的,“就像现在,有人陪你喝茶,陪你逛街,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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