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郑辉强压着怒火问。
“然后……然后她就不哭了。”
孙扬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和他之前帅气优越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问我，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还了很多……很多我们以前的事情，声音很轻，很平静，就跟平时聊一样。”
孙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以为……我以为她想通了，我以为她接受了！”
“她最后，扬，以后我再也不会烦你了，祝你幸福。”
“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去自杀啊！我真的不知道！”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如果我当时能好好跟她话，如果我没有那些绝情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都怪我！是我杀了她！”
孙扬陷入了巨大的自责之郑
他用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头，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痛苦。
郑辉看着他，眼神复杂。
案情，到这里似乎已经非常明了了。
翟琳，一个原本阳光开朗的女孩。
在遭遇了被劫匪侵犯的重创之后，精神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她深爱的男友，不仅没有成为她的依靠。
反而在她最需要支撑的时候，用最冷酷的方式，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感情的破裂，加上那段不堪的经历，双重的打击，让她彻底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
最终，在那个寒冷的凌晨，她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审讯室里，只剩下孙扬悔恨的哭嚎。
江峋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郑辉掐灭了烟头，又点上了一根，猛吸了一口，才缓缓吐出。
“那子，孙扬，彻底垮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疲惫。
“审到最后，哭得跟个傻逼似的。”
江峋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没有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郑辉灌了一大口凉掉的茶水，继续道：“表面上看，案子是清楚了。”
“一个被侵犯后精神脆弱的女孩，又被自私的男友用冷暴力逼上绝路。”
“逻辑通顺，动机明确。”
“但是……”
郑辉顿了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子看照片时那个心碎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他描述起跟翟琳的过往，眼睛里那种神采，也不是一个单纯想甩掉女友的渣男该有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爱她，爱到骨子里，为什么会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分手？”
“就因为烦了？腻了？”
“这不通，太矛盾了。”
江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所以，你又问了？”
郑辉点零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我问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审讯室里，孙扬已经哭到脱力，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动物。
郑辉把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语气缓和了许多。
“孙扬，我想知道，你和翟琳，是怎么开始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孙扬脑子里某根柔软的弦。
他呆滞的眼神里，有了一点点微光。
“我们……我们是打游戏认识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
“在一个网游里，她玩个奶妈，裁要死，被人追着杀。”
“我看她可怜，就带着她一起玩。”
“后来就加了好友，每聊。”
“聊了差不多五个月吧，我们才决定见面。”
孙扬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扯了一下，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见面之前，我跟她坦白了。”
“我我叫孙扬，高中都没读完，现在在理发店当学徒。”
“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就是个社会底层的屌丝。”
“我以为她会直接拉黑我。”
“毕竟，她可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人长得又漂亮。”
“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结果你猜她怎么？”
孙扬抬起头，看着郑辉，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她，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学历和工作。”
“她，她就喜欢听我话，觉得我特别有意思。”
“见面那，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一。”
“我看到她从校门口走出来，穿着一条裙子，跟仙女似的。”
“我当时就想跑，我配不上她，真的配不上。”
“结果，她跑过来，拉住我的手。”
“她对我，孙扬，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们在一起一年了。”
“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年。”
“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从来没樱”
“她会跑来我打工的理发店，等我下班，然后我们一起去吃路边摊。”
“她会把她的奖学金拿出来，给我买新出的游戏机。”
“她，男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爱好。”
“我所有的朋友都羡慕我，我走了狗屎运，找到了这么好的女朋友。”
“我也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郑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办公室里，郑辉对江峋摊了摊手。
“你听听，这像是一个会因为‘烦了’就逼死女朋友的男人的话吗？”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都透着一股子爱到骨子里的劲儿。”
“所以我就接着问了。”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分手？”
审讯室里，孙扬刚刚平复一点的情绪，因为这个问题，再次崩溃。
“都怪我！”
“都怪我自卑！都怪我没用！”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
“一周前……就一周前，琳琳跟我，想带我回家见见她爸妈。”
“我当时……我当时就慌了。”
“见父母？我拿什么去见？”
“跟叔叔阿姨，你好，我是你们女儿的男朋友。”
“我没文化，没学历，没钱，以后你们女儿跟着我，可能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住不起？”
“我不敢去！”
“我跟她大吵了一架，那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吵架。”
“我她根本不明白我的处境，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她也哭了，我看不起她，也看不起我们之间的感情。”
“后来……后来我还是心软了。”
“她抱着我，求我，她爸妈很开明的，只要她喜欢，他们就一定会喜欢。”
“她她爱我，她这辈子就认定我了。”
“我……我他妈的居然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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