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痛苦的表情。
“我为了去她家，把我那个月所有的工资都拿了出来。”
“我去商场，买了最贵的茶叶，最好的酒，我想给叔叔阿姨留个好印象。”
“我想让他们知道，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我对琳琳是真心的。”
“结果呢？”
“呵呵……”
他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
“吃饭的时候，她爸妈很客气，一直问我的情况。”
“当我磕磕巴巴地出我是个理发学徒，高中都没毕业的时候……”
“我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变得特别冷，特别客气，客气得让人害怕。”
“那顿饭，我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
“从她家出来，琳琳还傻乎乎地问我，她爸妈是不是很好。”
“我什么都没。”
“两后，她爸爸来找我了。”
“就在我打工的理发店门口。”
孙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什么都没。”
“就那么看着我。”
“然后，‘扑通’一下，就给我跪下了。”
办公室里，江峋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郑辉的眼睛也红了。
“一个长辈，就那么跪在一个二十出头的理发师面前。”
“孙扬，他当时就吓傻了。”
“他想去扶，但是他爸就是不起来。”
“翟琳的父亲就那么跪在地上，求他。”
“求他离开翟琳。”
“他，‘伙子，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
“‘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养大，我们对她有很高的期望。’”
“‘她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你，在一个的理发店里耗尽青春。’”
“‘你给不了她幸福，你只会拖累她。’”
“她爸还，如果孙扬不主动分手，他们就会逼翟琳。”
“让她在家人和他之间，二选一。”
“如果翟琳选了孙扬，他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断绝一切关系，停掉她所有的生活费和学费。”
孙扬在审讯室里，已经不出完整的话了。
“我……我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啊！”
“我不能让她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翻啊！”
“她是那么孝顺的一个女孩……”
“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让她为了我，连家都不要了？”
“所以我答应了。”
“我答应她爸，我会跟琳琳分手。”
“而且，我必须要做那个坏人。”
“我不能告诉她真相，我怕她知道了，会不顾一切地选择我。”
“我只能让她恨我，让她对我彻底失望。”
“这样她才能回到她爸妈身边，继续过她应该过的生活。”
“所以第二，我给她发了那条分手的短信。”
“我故意得很难听，我我腻了，我累了。”
“我以为……我以为她会骂我一顿，然后就放弃了。”
“可我没想到她那么傻……”
“她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求我……”
“直到……直到那晚上……”
后面的事情，就和孙扬最开始的供述，完全吻合了。
郑辉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然后狠狠地碾灭在烟灰缸里。
“他已经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认定是自己那通绝情的电话害死猎琳。”
“他整个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所以……”
郑辉看着江峋，眼神复杂。
“我没告诉他翟琳被强奸的事。”
“我怕我一出口，这子会当场死在审讯室里。”
“这份愧疚，他已经背不动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被命阅丝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了既定的悲剧。
下午一点。
江峋开着车，驶离了望川剩
车窗外，高楼大厦在后视镜里逐渐缩，最终变成模糊的轮廓。
压抑在心头的沉重感，也随着远离那座城市而消散了些许。
孙扬和翟琳的悲剧，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办案人员的心上。
他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来消化这份沉重。
手机“叮”地响了一下。
是林岚发来的消息。
“开车心，注意安全。”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江峋的心头划过一丝暖流。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回了一个“好”。
下午六点，康裕县。
江峋将车停在自家楼下。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热闹的话声。
他推开门，客厅里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爷爷江大虎，大伯江卫国，四叔江勇刚，姑江梅和姑父丁凯，全都到齐了。
满满一桌子菜，热气腾腾。
他妈章梦依正系着围裙，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回来啦？快去洗手，就等你了！”章梦依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妈，今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来了？”江峋有些懵。
“峋哥哥！”
一个的身影从沙发上跳下来，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是姑江梅的女儿，丁朵朵。
江峋弯腰，一把将丫头抱了起来。
“朵朵又长高了啊。”他笑着捏了捏堂妹肉乎乎的脸蛋。
“哼！”
一声不满的冷哼从旁边传来。
江峋转头，看见姑江梅正抱着胳膊，一脸“我很不爽”的表情看着他。
“你个臭子！”
江梅走过来，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江峋的脑门。
“升官了！还当选什么十大青年楷模！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家里一声？”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姑了？”
江峋抱着丁朵朵，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我这不是觉得是事嘛，有什么好的。”
“事？”江梅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八度。
“你管这叫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康裕县的名人！”
“这要是放在古代，那都得敲锣打鼓，光宗耀祖的！”
江峋的父亲江勇军在一旁帮腔。
“就是，你这孩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报喜不报忧也就算了，连喜事你都不报了？”
“哎呀，好了好了，孩子刚回来，让他先歇口气。”
章梦依过来打圆场，把江峋拉到饭桌边坐下。
“就是，我大侄子这叫低调，懂不懂？”
四叔江勇刚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开口了，那表情，比江峋自己升官了还高兴。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一大家子人，开启了吹捧模式。
“我跟你们，我早就看出来了，咱们家峋，就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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