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渍在动，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沈无惑蹲下来，手指离地还有一点距离就停了。她没碰地面，从布包里拿出一张符纸，轻轻一抖。符纸落在水上，立刻亮起一圈蓝光，照出几根细线，连着墙角的裂缝。
“踩这里。”她指着蓝光最亮的地方，“走三步，不能多，也不能少。”
阿星咽了下口水，往前迈。刚抬起脚，阿阴突然伸手拦住他。
“等等。”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左脚往右再挪一点，那根线会断。”
沈无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阿星照做，脚落下时，地板发出“咔”的一声，但没有其他反应。
三人一个接一个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蓝光边上。走到尽头是一扇铁门，锈得很严重，门缝里飘出一股陈年香灰和铁锈的味道。
沈无惑把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
门开了。
里面比外面黑，但不是全黑。墙上挂着几盏灯，灯焰是绿色的，照得人脸发青。地上放着七八个陶瓮，大不一，表面有裂痕，有些缝隙里冒出灰雾。墙上画了一半的符文，线条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打断了。
阿星刚走进去，突然抱住头，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师父……我看见了……一个女孩被按在台上，嘴里塞着纸……她在哭，但哭不出声……”
沈无惑一把将他拉回来，迅速抽出一张符贴在他额头上。符纸一贴上去，阿星的眼神清楚了些。
“别看墙，也别听风。”她，“那些魂魄会传话，你越怕，听到的越多。”
阿星喘着气点头，手还在抖。
沈无惑从袖子里拿出朱砂笔，在自己眉心点了一下，又给阿星和阿阴各点一笔。血点微微发亮，像烧红的火星，一闪一闪。
“这能挡一会儿。”她，“但别盯着那些瓮看太久，也别碰墙上的字。”
阿阴没动，她看着最近的那个陶瓮，手里握着的枯花枝有点烫。
“里面有孩子。”她低声，“七个，魂被分开了，一部分在瓮里，一部分在外面飘。他们没死，但也活不了。”
沈无惑走到墙边看那些符文，一边看一边记。有些符号她认得。
“这个是钱百通财库阵的变体，少了一角。”她指着一处，“那个是地头蛇招魂术的残式，但改了方向。这不是一个人画的，是拼起来的。”
她走到角落，木架上放着几片竹简，上面写着“七魂共缚，九脉归阴”八个字，墨迹是红色的，像刚写上去的。
“他们在试验。”她，“用不同的邪术拼成新阵，想搞出新东西。”
阿星扶着墙站起来，看着那些陶瓮：“所以这些孩子……是实验用的？”
“差不多。”沈无惑放下竹简，“有人想把魂魄拆开再重组。干这种事多了，迟早把自己也毁了。”
阿阴忽然往前走一步，伸手碰了碰最近的陶瓮。
她的手刚碰到瓮身，整条左臂立刻出现青黑色的纹路，像顺着血管往上爬。她咬牙抽回手，纹路慢慢退下去，但皮肤还是暗沉。
“别碰。”沈无惑把她拉开，“这些瓮会反噬，碰了你会受伤。”
“可他们还在里面。”阿阴声音很低，“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求救。”
“我知道。”沈无惑看着她，“但现在救，我们三个都会陷进去。先找到破解的办法，再动手。”
阿阴没话，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些瓮。
沈无惑继续往里走。房间最里面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本册子，封面是黑色的，没有字。册子被铁链缠了好几圈，锁在桌角的铁环上。
桌前有三盏灯，摆成三角形，灯油是灰白色的，像是用骨粉调的。灯焰很绿，照在墙上，影子却不像人，倒像是被铁链锁住的囚犯，低头跪着。
沈无惑没直接过去，她站了几秒，拿出铜钱卦，轻轻一抛。
铜钱飞出去，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叮”地落在地上，刚好在三盏灯照不到的地方。
“有反窥探咒。”她，“硬拿会报警。”
阿星声问：“那怎么办？”
“不能拿，就让它自己松。”她。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布，是阿阴之前战斗时撕下的衣角，颜色发灰，边缘焦黑。
她把布扔进灯焰里。
火光猛地一缩，像被吸了一口，接着恢复原样。
几乎同时，锁着册子的铁链“咔”地响了一声，最外层的一环弹开了。
沈无惑没动，盯着那本册子，等了五秒，十秒，二十秒。
什么都没发生。
她往前走一步。
灯焰晃了一下。
她又走一步。
这次，墙上的影子动了。原本低头跪着的囚犯，缓缓抬起了头。
沈无惑停下。
她没回头，但知道阿星和阿阴都在她身后，没乱动。
她慢慢靠近石桌，还有三步远时，从布包里拿出罗盘。罗盘指针一开始乱转，后来慢慢稳定，指向册子的中心。
她抬起手，准备去碰铁链。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的瞬间——
墙角传来一声尖啸。
一个铜铃突然震动，铃舌自己转动，发出刺耳的鸣剑整个据点的灯一下子全灭，紧接着又亮，这次灯光是红色的，像被血泡过一样。
沈无惑立刻收手，转身把阿星和阿阴往后拉。
“别出声。”她压低声音，“他们知道了。”
阿星靠在墙上，手已经伸进怀里，紧紧攥着符咒。他呼吸很轻，眼睛盯着门口。
阿阴站在原地，左手还带着青黑纹路，但她没管，目光一直落在那些陶瓮上。
“他们来了。”她。
沈无惑没问是谁，她知道。
她把罗盘收回布包，顺手拿出三枚铜钱挂在腰上。又把朱砂笔插进袖口，方便随时拿出来。
她看着门口。
通道还是黑的，没人出来。
但刚才那声铃响之后，空气变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醒了，正从深处爬出来。
她没动。
阿星也没动。
阿阴轻轻抬起手，枯花枝微微发亮，像是有了反应。
沈无惑盯着那扇铁门，脑子里回想刚才看到的所有符号和痕迹。
拼阵、困魂、混用禁术。
这些人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权。
他们在试一个没人见过的东西。
而她现在，就站在它的门口。
门外传来第一声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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