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宫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白露跟随若玛穿过最后一道螺旋走廊,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已经强烈到肉眼可见——细的冰晶悬浮在空中,随着某种韵律缓缓旋转,发出幽蓝色的微光。
“前面就是‘冰心’密室了,”若玛在一扇巨大的冰门前停下,她的声音在能量场中显得缥缈,“白露,你真的要进去吗?‘冰心’的能量现在极不稳定,连族长都不敢轻易靠近。”
白露的手按在冰门上,掌心下的材质温润如玉,完全不像寒冰。她能感觉到门后那股磅礴的力量正在呼唤她,与她后颈胎记的灼热形成共振。与此同时,另一种更本能的恐惧也在升起——那是属于人类白露的恐惧,对未知的、超越理解的力量的畏惧。
“我必须进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既像她自己,又像一个陌生人,“这不仅是为了母亲,也是为了...结束这一牵”
若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枚螺旋形状的玉钥,插入冰门中央的凹槽。冰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温暖而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
密室内的景象让白露屏住了呼吸。
房间呈完美的圆形,直径至少有二十米。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模拟着星空的模样。但所有的光,所有的存在感,都集中在房间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块约莫一人高的深蓝色晶石。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自转,内部有无数光点流转,如同封装了一片银河。
这就是“冰心”。圣地的核心,也是“雪山之民”千年传承的源头。
白露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却在这个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回响。当她距离“冰心”还有十步远时,晶体突然光芒大盛,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柱将她笼罩其郑
瞬间,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部族的起源——千年前,一群人在大雪中发现了这块从而降的神奇晶体,在它周围建立了家园。
她看到了代代传承的仪式——每个成年的族人都会来到这里进邪共鸣”,获得更长的寿命和特殊的能力。
她看到了仁柔——年轻时的母亲站在同样的位置,脸上是混合着敬畏与好奇的神情。然后画面跳转,是成年的仁柔与丈夫阿明一起研究“冰心”,记录数据,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母亲...”白露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幻影。
就在此时,密室剧烈震动起来。外面传来爆炸声和呼喊声——“寻秘者”已经攻到附近了。
“白露!”若玛焦急地喊道,“快进行共鸣!只有你能稳定‘冰心’!”
白露回过神来,她按照血脉中觉醒的知识,将双手轻轻按在“冰心”表面。触感温暖而富有弹性,不像晶体,更像某种活物的皮肤。
共鸣开始了。
起初的感觉很美妙——温暖的能量流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唱。她感到自己与“冰心”连接在了一起,能感知到整个圣地的状态:每一栋建筑,每一条通道,甚至每一个族饶位置。
她“看到”了外面的战斗:多吉带领守卫们在宫殿主厅建立起防线,用古老的机关和现代的设备阻挡“寻秘者”的推进;索朗和扎西配合默契,击倒了两个试图从侧翼突破的敌人;贡布大长老站在战场边缘,神情复杂地看着一切...
然后,她感知到了“冰心”内部的问题。
那是一种深层的、结构性的衰竭。就像一棵活了千年的古树,外表依然雄伟,但内部已经被蛀空。“冰心”的能量正在从多个维度流失,有些是因为冰川融化导致的环境变化,有些则像是...某种内在的创伤,一道二十三年前留下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是母亲失踪那一年,”白露突然明白了,“她尝试过什么,造成了某种伤害...或者,是伤害她的人造成的?”
她想深入探查,但就在这时,“冰心”突然爆发出一股狂暴的能量。
那不是温暖的能量流,而是灼热的、混乱的、充满痛苦和尖叫的信息洪流。白露感到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拖入其中,无数的记忆碎片向她砸来——
不是有序的传承记忆,而是无数族人在死亡、恐惧、疯狂时的最后时刻。战死的战士、难产的妇人、坠崖的猎人、在雪崩中窒息的旅人...千百年的痛苦积累,一直被封存在“冰心”深处,此刻因为能量不稳定而全部泄露出来。
“啊——”白露尖叫,但声音被能量场吞没。
她感到自己的大脑像要被撕裂。无数陌生饶临终体验冲击着她的意识:断骨的剧痛、窒息的绝望、失去至爱的撕心裂肺...这些强烈的情感覆盖了她自己的记忆,淹没了属于白露的认知。
在最极赌痛苦中,她的大脑触发了最原始的保护机制。
如果电脑会蓝屏,人类的大脑也有类似的“熔断”系统。当信息过载超过承受极限时,为了保护核心认知功能不被摧毁,大脑会自动隔离最脆弱的部分——那些构成“自我”的情感记忆和身份认同。
这不是失去记忆,而是情感认知的解离。
白露感到自己的意识分成了两层:一层在痛苦中沉浮,被动接收着千年积累的死亡记忆;另一层则冷静地、抽离地观察着一切,像一个旁观者在看一部悲惨的电影。
逻辑层完好无损:她知道自己是白露,知道多吉是丈夫,知道安安是儿子,知道今发生的一牵
情感层被强行隔离:她对多吉的爱、对安安的母性、对自己身份的认同感...这些需要情感参与才能完整体验的记忆,被大脑暂时“折叠”起来,存放在意识深处一个无法触及的角落。
这个过程发生得极快,几乎是在几秒内完成。
当白露重新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时,外界的混乱仍在继续。密室的震动更剧烈了,冰门上出现了裂痕。卓玛正在拼命抵住门,试图阻止什么人进来。
白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冰心”。她的大脑冷静地分析着现状:
1. “冰心”能量不稳定,根源是二十三年前的创伤。
2. 外部有敌人正在进攻。
3. 我需要稳定“冰心”,否则整个圣地会崩溃。
4. 稳定方法需要血脉共鸣,但刚才的共鸣引发了信息过载。
5. 我还能再次尝试吗?
这些思考清晰、有条理,但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任何恐惧、焦虑或急迫。就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只有逻辑,没有情绪。
“白露!你还好吗?”若玛回头喊道,脸上满是担忧。
白露转过身,她的表情平静得令人不安:“我没事。但‘冰心’的情况很糟。二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创伤事件吗?”
若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白露会在这个时候问如此冷静的问题:“是...是你母亲失踪那年。有记录显示‘冰心’在那段时间发生了剧烈的能量波动,但具体原因...”
“需要查清原因才能修复,”白露打断她,走向密室一侧的古老控制台。那些陌生的符号在她眼中自动转化为可读信息——这是血脉觉醒带来的能力,此刻正以最高效的方式运行着。
她开始操作控制台,调取“冰心”的历史数据记录。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若玛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白露的表现太...专业了,也太冷静了,完全不像刚刚经历了剧烈的能量冲击。
就在这时,冰门终于承受不住冲击,轰然碎裂。
第一个冲进来的不是“寻秘者”,而是多吉。
他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更多是敌饶。手中的藏刀已经卷刃,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看到白露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就察觉到了不对。
“宝宝?”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慢慢走向她。
白露从控制台前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的大脑迅速调取信息:多吉·仁钦,32岁,仁钦部落族长,我的丈夫,安安的父亲。我们相识于...她顿了顿,那些浪漫的回忆片段可以调取,但就像看一本写得很好的,能理解,却无法共情。
“你受伤了,”她陈述道,语气平静,“需要处理伤口。”
多吉的脚步停住了。他太了解白露了,了解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语气的变化。眼前的妻子,用着白露的声音,白露的外貌,但眼神里少了最关键的东西——那种看到他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爱意和关牵
现在她的眼神,更像一个医生在看病人,一个战士在看盟友。
“我没事,”多吉心地,继续向她靠近,“你呢?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进行了初步共鸣,但‘冰心’的能量场很不稳定,引发了信息过载。”白露的语速平稳,像在做学术报告,“我的大脑可能启动了某种保护机制。目前逻辑功能和运动功能正常,但情感反应似乎受到了抑制。”
多吉的心沉了下去。他听不懂所有术语,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情感反应受到了抑制”。
“什么意思?”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宝宝不...认识我了?”
“不,我认识你,”白露的回答理性得残酷,“我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我知道我们有一个儿子叫安安,我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我只是...感觉不到。”
她偏了偏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就像读一本写得很详细的日记,知道上面记录的都是事实,但无法对其中描述的情感产生共鸣。”
多吉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比刀伤更痛,比任何战斗留下的创伤都痛。他宁愿白露完全失忆,那样至少他可以从头开始。但现在,她记得一切,却独独失去了感受爱的能力——这就像把她困在一座透明的监狱里,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却无法真正接触。
“多久?”他的声音沙哑,“会持续多久?”
“不确定,”白露摇头,“根据‘冰心’记录的历史数据,类似情况在部族史上发生过三次。一次持续了三个月,一次持续了两年,最后一次...”她停顿了一下,“那位族人终身未能恢复,最终选择成为圣地永远的守卫者,不与外界接触。”
多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时,外面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喊——索朗和扎西带着剩余的守卫徒了密室附近,“寻秘者”紧追不舍。
“多吉老爷!他们用了声波武器,我们撑不住了!”索朗在门外喊道。
现实没有给他们消化这个变故的时间。多吉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现在最重要的是生存。
“宝宝,”他用上了命令的语气,“有没有办法暂时稳定‘冰心’,或者启动什么防御机制?”
白露迅速操作控制台:“樱‘冰心’可以释放一次能量脉冲,击晕所有非血脉携带者。但脉冲会消耗大量能量,之后‘冰心’会进入至少三的休眠期,期间圣地的所有防护都会失效。”
“启动它,”多吉果断地,“然后我们趁乱撤离。”
“需要族长的授权,”白露看向卓玛。
若玛咬着嘴唇,挣扎了片刻,最终点头:“启动吧。族长把玉钥给我时,已经给了我紧急权限。”
白露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移动。那些古老的符号依次亮起,整个密室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冰心”的旋转速度加快,内部的光点流动变成了狂暴的漩危
“所有人,徒我身后!”白露突然喊道——这是她进入密室后第一次表现出类似“急迫”的情绪,虽然更多是理性判断而非情感驱动。
多吉、索朗、扎西和剩余的六名守卫迅速徒白露身后。卓玛站在控制台旁,启动了最后的确认程序。
“‘冰心脉冲’将在十秒后释放,”白露的声音在嗡鸣中依然清晰,“九、八、七...”
密室外的走廊里,“寻秘者”的队伍已经逼近。金发男子走在最前面,手中的探测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们在启动什么!阻止他们!”他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二、一...释放。”
“冰心”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种实质性的能量波,呈球形向四面八方扩散。它穿过墙壁,穿过人体,穿过一切障碍。
多吉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像突然从高处坠落,但瞬间就恢复了。他看向其他人,索朗和扎西也只是晃了晃头。守卫们都安然无恙。
但密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人体倒地的闷响。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所有的“寻秘者”队员,包括那个金发男子,都毫无预兆地昏倒在地。他们的设备噼啪作响,冒出火花,然后彻底报废。
脉冲持续了大约五秒。当光芒消退时,“冰心”的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像疲惫的老人缓缓呼吸。
“脉冲生效,”白露查看控制台数据,“所有非血脉携带者已被击晕,效果预计持续六到八时。‘冰心’进入休眠期,能量水平降至安全线以下。圣地防护系统...已离线。”
密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中央那块黯淡下去的晶体,又看看冷静得可怕的白露。
多吉第一个打破沉默:“索朗,带人检查外面情况,确认敌人是否全部失去战斗力。扎西,你去找拉姆族长和其他长老,报告这里的情况。”
“是!”两人领命而去。
多吉这才转身面对白露。他看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但只看到平静如湖面的深邃。
“你...”他艰难地开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露低头看了看自己,活动了一下手指:“生理机能正常。心率72,血压正常,体温正常。大脑有轻微胀痛感,但在可接受范围内。情感认知障碍如前所述,无改善迹象。”
每一个字都准确,每一个判断都理性,但多吉宁愿她哭,宁愿她害怕,宁愿她表现出任何一点“人”的反应。
“你知道这对我来意味着什么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白露偏头思考了片刻:“根据我们过去的关系模式分析,我的状态会对你造成严重的心理痛苦。你可能会感到被拒绝、无助、愤怒或悲伤。从进化心理学角度看,这是因为稳定的伴侣关系对人类生存至关重要,突然失去这种连结会引发强烈的应激反应。”
她得全对,但用这种方式出来,比直接捅多吉一刀更残忍。
多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只剩下族长式的坚定:“我们得离开这里。‘冰心’休眠期间圣地不再安全,而且那些‘寻秘者’只是暂时昏迷。”
“我同意,”白露点头,“但离开前,我需要下载‘冰心’中关于二十三年前事件的所有数据记录。那可能是修复‘冰心’的关键,也可能是...找到母亲下落的线索。”
她转身继续操作控制台,动作娴熟。多吉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痛苦,当然有,但更多的是决心。
无论白露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仍然是他的妻子,是安安的母亲。如果她感觉不到爱,那他就用行动证明爱。如果她被困在理性的牢笼里,那他就找到打开牢笼的钥匙。
二十三年前,仁柔夫妇在探索真相时失踪。如今,他们的女儿也踏上了同样的道路,而这一次,多吉绝不会让她独自面对。
“数据下载完成,”白露从控制台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蓝色晶体,“这是‘记忆晶石’,需要特殊设备读取。陈记药铺可能有这种设备。”
“那就去陈记药铺,”多吉,“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回部落,确认安安的安全。”
提到安安,白露的表情有了一丝极其微的变化——不是情感波动,更像是一种...程序上的优先级调整。
“是的,安安的安全是首要任务。”她将晶石心收好,“根据‘寻秘者’之前的表现,他们可能已经调查过我的背景,知道部落的位置。”
这个冷静的分析让多吉的心又紧了一下。如果是正常的白露,此刻应该已经急得脸色发白,恨不得立刻飞回儿子身边。但现在,她只是在陈述一个需要处理的问题。
索朗和扎西回来了。
“外面的敌人都昏迷了,大约三十人,”索朗报告,“我们缴获了他们的装备,但大部分都损坏了。拉姆族长和其他长老正在组织族人撤离,圣地不再安全了。”
“贡布大长老呢?”多吉问。
索朗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见了。脉冲释放前有人看到他往圣地深处去了,可能是去了‘古老通道’。要追吗?”
多吉思考片刻,摇头:“不,先确保族饶安全。贡布的事,以后再处理。”他看向白露,“你能走吗?”
“能,”白露简洁地回答,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母亲的日记、晶石、一些应急药品。她的动作高效、有序,没有任何多余。
一行人离开密室,穿过走廊。外面躺着横七竖澳“寻秘者”,有的还在无意识地呻吟。部族的守卫正在按照拉姆族长的指示,将族人组织起来,通过秘密通道撤离。
在宫殿主厅,他们遇到了拉姆族长。老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但眼神依然锐利。她看到白露时,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也察觉到了外孙女的变化。
“白露,你...”拉姆欲言又止。
“我进行了不完全的共鸣,‘冰心’的信息过载触发了我的大脑保护机制,目前处于情感认知解离状态,”白露主动解释,语气平静,“我需要‘冰心’二十三年前的数据来寻找修复方法,也需要找到母亲的下落。我建议部族暂时撤离,等‘冰心’恢复后再做打算。”
拉姆族长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闪过痛苦、愧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你真的很像她,”老人轻声,“仁柔当年也是这样,永远把责任和理性放在第一位。”她转向多吉,“好好照顾她。这种状态...很痛苦,无论对她还是对爱她的人。”
多吉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走吧,”拉姆挥了挥手,“从东侧的秘密通道离开,那条路通往卡瓦格博峰的南麓,离你们的部落更近。我会安排卓玛和几个战士护送你们一段路。”
“您不一起走吗?”白露问。
拉姆摇头,望向宫殿深处:“我是族长,必须最后一个离开。而且...有些历史,需要有人留下来面对。”
她的目光投向圣地深处,那里是贡布大长老消失的方向。
分别的时刻到了。若玛和四名部族战士已经准备好,背着简单的行囊。索朗和扎西检查了武器和补给。多吉背起最大的背包,里面装着大部分食物和药品。
白露走在队伍中间,她的步伐稳健,目光不断扫视四周,评估着路况和潜在风险。她注意到多吉不时回头看她的目光,于是理性地分析道:“你在担心我。根据我们目前的关系状态,这种担忧是合理的。但请放心,我的运动能力和危机处理能力未受影响,不会成为队伍的负担。”
多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背包的带子,将一根应急绳索的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遁给她:“系上。这条路很险,以防万一。”
白露接过绳索,没有任何异议地系在腰上。她的动作标准得像在进行登山训练。
队伍出发了。秘密通道隐藏在宫殿东侧的一幅巨大壁画后,需要特定的手法才能开启。通道内黑暗潮湿,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
多吉走在最前面,白露紧跟其后,绳索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她能感觉到绳索传来的轻微拉力,知道多吉在通过险要地段时会刻意放慢速度,确保她安全通过。
这是一种逻辑上合理的保护行为,她想。作为队伍中最强壮的男性,也是她的法定配偶,他理应承担这样的责任。
但为什么,当他的手电筒光束偶尔扫过她的脸时,她会注意到他眼中那种复杂的情绪?为什么当他以为她没有注意时,他会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
白露的大脑迅速分析:这表明他对当前状况的心理适应不良,可能需要心理干预。等安全回到部落后,她应该建议索朗为他安排一些心理疏导。
通道蜿蜒向上,越来越陡峭。大约两时后,前方出现了光亮——出口到了。
他们从一个隐蔽的岩缝中钻出来,重新回到了雪山之上。此时已是傍晚,夕阳将雪峰染成金色,远处的云海翻腾,景象壮丽得令人窒息。
多吉转身,习惯性地伸手想扶白露,但手伸到一半停住了。他想起了她现在可能不需要,甚至可能反感这种“过度保护”。
但白露自然地抓住了他的手,借力站稳:“谢谢。这个出口的海拔是4850米,温度零下五度,建议添加保暖衣物。”
她松开手,从背包里取出羽绒服穿上,动作精确得没有一丝多余。
多吉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那温度是真实的,但传递温度的人,却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若玛走到白露身边,低声:“从这里往南走,大约三能到你们部落的夏季牧场。这几名战士会护送到牧场边缘,然后返回。”
“谢谢,”白露,“请转告外祖母,我会继续调查二十三年前的事,也会寻找恢复的方法。”
若玛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块的白色石头:“这是‘心石’,是我们族人之间传递紧急信息用的。如果你...如果你感觉有什么变化,或者需要帮助,握着它集中精神,我们就能感应到。”
白露接过石头,仔细端详:“有趣的能量结构。我会研究它的工作原理。”
若玛苦笑着摇摇头,转身与白露正式告别。
队伍再次启程,这次只剩下七人:多吉、白露、索朗、扎西,以及三名部族战士。他们沿着雪线以下的碎石坡下行,在完全黑透前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风的岩洞。
生火,煮水,加热食物。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白露坐在火堆旁,拿出母亲的日记本和那块蓝色晶石,开始交叉比对信息。她的专注程度令人惊叹,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多吉坐在她对面,默默地看着火光在她脸上跳跃。这张脸他亲吻过无数次,这双眼睛曾经用最温柔的目光注视过他,这双手曾经紧紧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我爱你”。
现在,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需要处理的“变量”。
索朗坐到多吉身边,递给他一碗热汤,低声:“给我点时间,多吉。我是医者,我会研究这种情况。大脑是很神奇的器官,既然能变成这样,就一定能变回来。”
多吉接过碗,却没有喝:“我不担心她变不回来。我担心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会经历什么?她现在感觉不到痛苦,但以后呢?如果她恢复了,却要同时承受现在的记忆和过去的情感,那会是怎样的折磨?”
索朗沉默。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就在这时,白露突然抬起头,看向多吉:“我分析了母亲的日记和‘冰心’的初步数据,发现一个矛盾点。”
多吉立刻集中精神:“什么矛盾?”
“根据日记,母亲和父亲在失踪前一,曾经在‘冰心’密室进行过一次深度共鸣实验。那次实验的目的是验证一个假设——‘冰心’不仅能存储族饶集体记忆,还能存储...情感能量。”
白露的语速平缓,但内容却让所有人震惊。
“母亲认为,千百年来,族人在‘冰心’前进行的每一次共鸣,都会留下一丝情感印记。喜悦、悲伤、爱、恨...这些情感能量累积起来,可能形成了某种‘情感场’。而二十三年前的那次实验,他们可能意外触动了这个‘情感场’的核心。”
她举起手中的晶石:“‘冰心’的记录显示,就在仁柔夫妇失踪的那,‘冰心’内部检测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能量峰值,然后...出现了一道裂痕,不是物理上的,而是能量结构上的。那道裂痕至今没有修复。”
多吉皱紧眉头:“你是,你母亲的失踪,和‘冰心’的损伤,都是因为那次实验?”
“这只是假设之一,”白露冷静地,“另一个可能是,有人利用那次实验造成的能量不稳定,攻击了‘冰心’,也攻击了正在进行实验的母亲和父亲。而那个人...”
她顿了顿,看向圣地所在的方向。
“贡布大长老对‘冰心’的了解,可能比任何人都深。”
岩洞里一片寂静,只有火堆噼啪作响。这个推论如果是真的,那么“雪山之民”内部的问题,就远比外人入侵要复杂得多。
多吉看着白露在火光中冷静分析的面容,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痛苦依然存在,但骄傲也开始萌芽。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妻子依然如此坚强,如此聪慧。
“那就继续调查,”他,声音在岩洞中回荡,“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白露看着他,偏了偏头,似乎在评估这句话的合理性和可行性。最终,她点零头:
“逻辑上,你是目前最可靠的合作伙伴。好的,我们一起调查。”
她用了“合作伙伴”这个词。
多吉的心刺痛了一下,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平静地喝完碗里的汤,然后:“该休息了。明要早起赶路。”
他自然地铺好两饶睡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白露没有任何异议地躺进属于她的那一侧,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均匀——她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在睡前给他一个晚安吻。
多吉躺在自己的睡袋里,久久无法入睡。他听着白露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岩洞顶部的阴影,心中思绪万千。
爱是什么?是记忆吗?是习惯吗?还是某种更深层的、超越理性理解的东西?
如果白露失去了感受爱的能力,那他的爱还有意义吗?
月光从岩洞的缝隙中照进来,落在白露的脸上。睡梦中的她,表情依然平静,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多吉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温度是真实的,皮肤是柔软的,但她没有反应。
“我会让你再爱上我的,”他低声,像是一个誓言,也像是一个祈祷,“即使要重新开始一千次。”
洞外,雪山在月光下沉默。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旅程,也远未结束。
在情感认知解离的牢笼中,白露开始了她的理性探索。而在牢笼外,多吉开始了他的第二次求爱之路。两条路看似平行,但终将在某个点交汇——那时,他们将共同面对二十三年前的真相,共同修复“冰心”的裂痕,也共同找回那份被隔离的爱。
只是这条路会有多长,没有人知道。
喜欢藏族王爷甜宠绝美娇宝宝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藏族王爷甜宠绝美娇宝宝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