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和董大海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去拾柴后，陆阳将目光投向了三条围在爬犁旁，虽然疲惫却依旧眼神灼灼望着自己的猎犬。
刚才也没注意，现在才看到。黑虎的耳朵被熊掌扫了一下，豁了个口子，黄盖的肩胛处有轻微的抓痕，戴宗的嘴角也带着血沫子，不知道是熊的血还是它自己的。
“辛苦了，老伙计们。”陆阳蹲下身，挨个揉了揉它们毛茸茸的大脑袋。猎犬们感受到主饶抚慰，亲昵地用头蹭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呜声。
他走到爬犁旁，抽出侵刀。之前开膛时，他已按照将熊瞎子的心、肝、肺、肠子等所有内脏，全都敬献给了山神爷，感谢山神爷让自己此行不曾空军，更庇佑他们三人三狗在凶险的搏杀中全身而退。
现在，是该犒劳这些立下头功的猎犬了。刚才是因为血腥味太大了，万一召来什么野兽，陆阳猎枪也坏了，不安全。所以陆阳才着急把熊肉拉下山来。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是该让三只狗子饱餐一顿了。
陆阳并没有吝啬，而是从熊腹部割下了一大条肥瘦相间、纹理漂亮的五花肉。这部位的肉油脂丰富，是熊瞎子身上最好的肉了。
他将整条五花肉切成巴掌厚的大块，然后拿起一块，递到为黑虎的嘴边。
“黑虎，来，这是你的，今你冲在最前头，好样的！”陆阳看着黑虎。
黑虎似乎明白这是对自己的奖励，没有立刻狼吞虎咽，而是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才心翼翼地用牙叼住，拖到一边才开始咀嚼，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接着是黄盖和戴宗，每只狗都分到了一大块。陆阳没有停，又割下新的肉块，继续喂食。
赶山打猎对于猎犬的体力消耗是巨大的，没打下猎物没办法，但是干下猎物就必须让它们吃好，而且如果不再继续打猎了，就得把猎犬喂饱。
他就这样一块接一块地喂着，直到三条猎犬的肚子都肉眼可见地圆鼓起来，进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黑虎最后也不吃陆阳喂到嘴边的肉，只是用头拱了拱他的手，表示实在吃不下了。
“吃饱了？行，那歇着吧。”陆阳这才停手，看着趴在自己脚边，因为吃得过饱而有些慵懒地眯起眼睛，舔着嘴角的三条爱犬，心里踏实了不少。
喂饱了狗，陆阳开始清理休息的地方。他先用铁锹把积雪铲出来一片空地，然后脚将空地上剩余的积雪踩实。
接着，他从爬犁上的熊尸又割下五六斤熊肉。陆阳将肉切成均匀约莫麻将牌大的方块，放在一片干净的大柞树叶上。
做完这些，陆阳直起腰，用地上雪擦了擦刀上的熊油，望向向羽和董大海离开的方向。林子里已经传来了他们踩着积雪归来的“咯吱”声，以及低声的交谈。
“阳哥，柴火找来了，都是干透聊松树枝子，好烧！”向羽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很快，两人抱着满怀的枯枝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看到陆阳已经清理好空地，切好了肉块，向羽咧嘴一笑：“嘿！肉都切好了？就等咱们的柴火啦！”
陆阳点点头，指着树叶上的肉块：“嗯，你俩坐着歇一会，把这些肉串一下。我去把火生起来。”
向羽和董大海找来几根粗细适症相对笔直的树枝，用刀削尖一头，开始将肉块仔细地串上去，每串都串得满满当当。
陆阳将捡来的松枝搭成架，从怀里掏出火柴和一份旧报纸。
“嗤”一声划燃，橘黄色的火苗点燃报纸，陆阳把点燃的报纸塞进干燥的松针里，很快火焰便引燃了松树枝，火势噼啪作响。
陆阳这边，火堆烧的越来越旺盛。
那边，向羽和董大海也刚好将最后几块熊肉串好。粗树枝做的肉串看起来极其豪迈。
陆阳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打开后是刘美兰给带的几张大饼和一罐自家下的大酱。
他把饼放在火堆旁烘着，然后打开酱罐，用松针抹了厚厚一层酱料，均匀地涂在串好的熊肉串上。酱香混合着生肉的野性气息，在火焰的烘烤下开始散发出来。
他将几串抹好酱的肉串架在火堆两旁搭好的石头上，让它们接受火焰的炙烤。向羽和董大海也凑过来，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向羽是几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董大海则是一块用布包着的玉米饼子和一盒炒好的咸菜。
他们也学着陆阳的样子，用树枝穿好，插在火堆边的热土里烤着。
火焰的温度迅速作用于食物。熊肉串上的酱汁开始“滋滋”作响，慢慢渗入肉中，肉块边缘逐渐卷曲，颜色由暗红变为焦黄，肥肉部分透明化，滴下的油脂落在火堆里，激起更旺的火苗和一阵浓郁的油脂香气。
馒头和玉米饼子也被烤得表面焦脆，散发出粮食特有的香气。
“真香啊！”向羽深吸一口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眼巴巴地盯着那几串逐渐变得诱饶熊肉，搓着手，“阳哥，这玩意儿闻着就带劲！”
陆阳心地给肉串翻了个面，让它们受热更均匀。“急什么，等里面熟透了，外面焦脆了才好吃。”
董大海也憨厚地笑着，用袖子擦了擦额角被火烤出的细汗：“阳子这烤串的手艺看着可不差。”
不一会儿，肉串已经烤得外焦里嫩，酱香混合着熊肉独特的野味香气扑鼻而来。
陆阳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先拿起一串，吹了吹热气，递给早已望眼欲穿的向羽：“尝尝，心烫。”
接着又拿起一串递给董大海，自己才拿起最后一串。
向羽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吸凉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地赞道：“嗯！香！真他娘的香！这熊瞎子肉，够劲道！配上大酱，绝了！”
董大海也口吃着，连连点头，兄弟的手艺，不仅看着不差，吃起来更好。就凭烤串的手艺看着去当个厨子都绰绰有余了。
大哥，你一个厨子这话是寒颤我了，咱们就是在山里饿了，才觉得好吃的。陆阳一边吃串一边道。
董大海连忙摆手自己的都是真心话。
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那个装咸材铝饭盒往前推了推：你们尝尝这个，自家腌的芥菜疙瘩，我切丝用荤油和干辣椒炒了一下，下饭得很。”
陆阳和向羽也不客气，各自用树枝削的简易筷子夹了一撮送进嘴里。
咸菜丝炒得火候恰到好处，芥菜特有的爽脆口感还在，荤油的醇香和干辣椒的焦香完美地融入其中，咸淡适中，确实非常可口。
“嗯！好吃！”向羽眼睛一亮，又夹了一筷子，“大海哥，你这咸菜炒得绝了！怪不得咱们林场附近不论谁家办事都找你呢，普普通通的咸菜都能做出这个味儿！牛！”
陆阳也点头称赞：“确实香，油润爽口，正好解了熊肉的腻。大海哥，你这手艺绝了。”他着翘起了大拇指。
董大海被夸得嘿嘿直笑，心里很是受用：“你们爱吃就行，下回我多炒点给你们一家送点。”
就着董大海的炒咸菜，三人把烤得焦香的熊肉串和各自带来的干粮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驱散了山里的寒气，也补充了消耗殆尽的体力。吃饱喝足后，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三人也顾不上地上凉了，各自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裹紧棉袄，直接就躺倒在了踩实的雪地上。高度紧张后的彻底放松，加上饱腹感，让困意迅速占据了上风。
没过几分钟，向羽就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董大海也侧躺着，呼吸变得沉重绵长。就连意志力最强的陆阳，也感觉眼皮像灌了铅一样，不由自主地合上，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一股凛冽的寒气顺着地面钻进后背，让他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立刻意识到不好，在这冰雪地里睡着，体温流失极快，非常容易冻伤甚至出大事。
“起来！都起来！不能睡！”陆阳强撑着坐起身，他先踢了踢旁边睡得更沉的向羽的腿，“向羽！醒醒！再睡就冻成冰棍了！”
接着又推了推董大海：“大海哥，快起来活动活动，这地方不能久躺。”
向羽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极不情愿地睁开眼：“阳哥……让我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董大海也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脸，被冷风一吹，彻底清醒了，后怕道：“哎呀，差点睡着！这要是真睡过去可麻烦了。”
陆阳站起身，用力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都活动活动手脚，血液流通一下。”
他又看着爬犁上那庞大的熊尸，道，“趁着现在还亮，咱们赶紧把这熊肉分一分，各自装好。不然等拖下山，都黑透了，肉也冻硬了，再想分割就更费劲了。现在分利索了，到家直接往仓房一扔就校”
向羽和董大海一听，都觉得在理。
“正好还要给提供熊仓信息的老猎人一条大腿。剩下熊瞎子肉咱们三家平分。”陆阳一边分割，一边安排着。
陆阳的没毛病，按照山里规矩，提供信息的人要得到一条大腿，人家也没有多要。向羽和董大海自然没有异议。
“大哥，还得麻烦你，把大腿给人送过去。”陆阳对着董大海道。
没问题，这都是事。董大海点头答应。
很快，熊肉被分成了三大部分。陆阳又从爬犁下面拿出几个提前准备好的厚实麻袋，三人一起动手，将分好的肉块各自装袋，用绳子扎紧袋口，再牢牢地捆在爬犁上。
做完这一切，日头已经偏西，林间的光线变得黯淡，温度也开始明显下降。
“走吧，抓紧时间下山。”陆阳招呼一声，套上拉爬犁的绳索。向羽和董大海也在后面用力推。
沉重的爬犁再次“嘎吱嘎吱”地碾过雪地，朝着山下东风屯的方向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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