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走后,陆阳便安心在北风屯王家住了下来。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陪着王老爷子在炕上唠嗑。
一老一少坐在热炕头上,守着炕桌喝着茶水,南地北地闲聊。
王老爷子阅历丰富,肚子里装着数不清的早年间闯关东的旧事,起来绘声绘色。
陆阳则把去年分别后,自家盖新房、自己定亲、以及平日里进山打猎遇到的种种趣事,挑着能的,细细讲给老爷子听。
王老爷子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抚掌大笑,时而点头赞叹。
时光就在这样悄然流淌,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就在色将晚未晚之际,院外传来了吉普车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最后在院门口戛然而止。
紧接着,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外面寒气的王爱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炕上正陪着老爷子话的陆阳,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几步就跨到炕沿边,伸出大手用力拍了拍陆阳的肩膀,随即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阳子!你可算是来了!想死哥哥了!”王爱民的声音带着赶路后的微微喘息。
“去年分开的时候好的,有空就过来玩,这可好,让我足足等了一年!”
陆阳也被他的热情感染,笑着回应道:“爱民哥,家里头事儿多,又是盖房子,又是定亲的,实在是抽不开身。这不,一得空就赶紧过来了。”
王爱民松开陆阳,依旧抓着他的胳膊,:“那我不管啊,这次啥也得在我这儿多住几!口岸那边现在还挺热闹,我带你好好去溜达溜达,看看对岸是啥光景,也开开眼界!”
“好,爱民哥,这次肯定多待几。”陆阳爽快地答应。
王爱民一听更高兴了,转头兴奋地:“可惜我这次是真有急事,紧赶慢赶才这时候到家,要不然啥也得跟你一起上山,也见识见识你是咋收拾那些大牲口的!光听他们传,都神了!”
他话音刚落,坐在炕头一直笑眯眯看着他们的王老爷子不乐意了,把烟袋锅在炕沿上“当当”磕了两下。
吹胡子瞪眼地训斥道:“放屁!你当上山是闹着玩呢?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那山里的牲口是你想见识就见识的?
你知道山里都有啥吗?今年阳子在山里就遇到四头熊。就你这二把刀,上了山,还不够给熊瞎子塞牙缝的!净给阳子添乱!”
王爱民被爷爷骂得一缩脖子,讪讪地不敢还嘴,只是偷偷朝陆阳做了个鬼脸。
陆阳见状,赶紧笑着打圆场:“王爷,您别生气。爱民哥也是好奇。没事,等以后啥时候爱民哥有空,去东风屯找我,我带他在咱们那边山根底下转转,打点野鸡兔子,保证没事儿。”
王爱民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忙顺着陆阳的话茬:“对对对!爷爷,我就跟阳子在近处溜达溜达,不进老林子!
阳子现在可是老炮手了,有他带着,您还有啥不放心的?就这么定了啊,阳子!”
王老爷子其实也就是心疼孙子,怕他不知深浅出事,见陆阳得稳妥,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训斥,算是默许了。
只是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你子,就知道顺杆爬……”
这时,外屋地传来王大娘炒材声音和阵阵香气,锅铲碰撞铁锅,滋啦作响。
王爱民脱了外衣,搓着手凑到炕沿边坐下,接过陆阳递来的烟卷点上,吸了一口,对陆阳。
“阳子,你是不知道,现在口岸那边可热闹了!老毛子那边缺东西,正好现在江面上冻住了,过来换东西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还不止!
现在那边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要不我咋这么晚才到家呢。”
正着,院门响动,接着是拍打身上积雪的声音,棉门帘一挑,王建军带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
“大爷回来了!”陆阳连忙起身打招呼。
“嗯,回来了。”王建军脸上带着忙碌一的疲惫,但看到陆阳,还是露出了笑容。
“屯部那边事太多,围猎是结束了,可后续统计、算账、安排人往县里送猎物,一堆事儿,差点脱不开身。”
他一边脱着厚重的棉大衣,一边对王爱民:“爱民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好,咱们吃饭。你大娘饭做好了吧?”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呢!”王爱民应道,起身帮着把炕桌往炕中间挪了挪。
王大娘开始往炕桌上端菜。虽然王建党没回来,但饭菜依旧丰盛。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里面是厚实的大肉片和吸饱了汤汁的宽粉;
一盘油光锃亮的炒鸡蛋,撒着翠绿的葱花;
一碟切得薄如蝉翼的猪头肉,旁边放着蒜酱;
还有一大碗酸菜白肉血肠,酸香扑鼻;
主食是金黄的米饭和暄软的白面馒头。
“来,阳子,上炕里边坐!爱民,给你爷和阳子倒酒!”王建军招呼着,自己先脱鞋上了炕,坐在了老爷子旁边。
陆阳谦让了一下,被王爱民拉着坐到了炕里边,挨着王老爷子。
王爱民给爷爷、大爷和陆阳都倒上了白酒,自己也倒上一杯,被王建军瞪了一眼:“你明还要开车回去,喝就喝这一杯啊!”
“来,阳子,别客气,动筷子!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王建军作为一家之主,率先拿起筷子,招呼陆阳吃饭。
“哎,好,大爷,我自己来。”陆阳也没太客气,夹了一筷子酸菜血肠。
王建军吃了口菜,对陆阳:“阳子,这家里也没什么玩的,明让你爱民哥带你去口岸玩玩。
跟着去看看热闹,长长见识…”
大家吃过饭就各自休息了,第二,吃过早饭,王爱民便对陆阳一招手:“阳子,走!哥带你口岸溜达溜达去!”
陆阳跟王老爷子和王建军夫妇道了别,便跟着王爱民出了门,坐上吉普车。
车子驶出北风屯,沿着被冰雪覆盖的土路前校越往边境方向走,路上的行人和车马渐渐多了起来。
大多是附近屯子的村民,赶着爬犁或马车,上面满载着各种物资:成袋的粮食、捆扎好的皮子、最多的就是白酒。
经过将近两个时的颠簸,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江面。此时正是寒冬,黑龙江早已封冻,江面像一条白色的巨毯铺陈在地之间。
江岸一侧,靠近中国这边,形成了一个临时但规模不的集剩
远远就能听到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叫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异常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烟草、皮革、牲畜、冻鱼、还有酒精混合的味道。
王爱民把车停在集市外围稍远些的地方,以免堵塞交通。
他跳下车,对陆阳:“走,阳子,咱们进去瞅瞅。跟紧我点,这儿人多手杂。”
陆阳点点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派在深山里绝对见不到的景象。
集市就设在冰冻的江面上,用简易的木杆和绳子划分出一个个摊位。
摊主和顾客大多是中苏两国的边民,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皮帽,脸上冻得通红,但眼神都透着一股精明和急牵
中国这边带来的,多是农产品和山货:大豆、玉米、土豆、白菜、萝卜,还有晒干的蘑菇、木耳、榛子、松子,各种兽皮以及白酒。
而老毛子那边带来的,则多是些工业品和生活用品:印着俄文的铁皮罐头、毛呢大衣、各种香肠大列巴和这边没有的工业品。
甚至还有人牵着体型高大的苏联猎狼犬,或者拿着望远镜、军用指南针之类的玩意儿。
交易的方式五花八门,有直接用卢布或者人民币交易的,但更多的是以物易物。
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大多都会两句俄语,要是还不清,就靠比划手势或者在地上写数字来讨价还价。
陆阳看到一个中国老乡用几麻袋土豆,一件毛呢大衣和一个硕大的铝锅;
另一个猎人模样的,则用一张上好的狍子皮,换了一把看起来十分结实的双筒猎枪和几盒子弹。
王爱民显然对这里很熟,不时有相熟的人跟他打招呼。
“爱民来啦!”
“王干事,忙着呢!”
“王哥,瞅瞅我这刚换的玩意儿咋样?”
王爱民也笑着回应,偶尔停下来低声跟人交谈几句,问些“最近过来的老毛子多不多?”“有没有啥特别扎眼的人或东西?”之类的话。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给陆阳介绍:“看见没?这边主要就是民间自己换点东西,上头一般不管,只要别太过分,别弄些违禁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咱们屯在这片儿有点面子,主要是帮着维持下秩序,顺便……嘿嘿,有些老毛子那边的好东西,……不方便出手,屯里会想办法弄过来。”
“走,阳子,找我爹打个招呼,然后我就带着你溜达一圈。”
两人穿过依旧喧闹的集市,来到靠近江岸的一排砖石平房前,这里挂着“管理点处的牌子。
门口有人进出,显得颇为忙碌。
王爱民带着陆阳直接走进其中一间办公室。屋里生着炉子,比外面暖和不少,王建党正伏在桌上,对着一个本子写写画画,眉头微蹙。
“爸!”王爱民喊了一声。
王建党抬起头,看到儿子和陆阳,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赶紧放下笔站起身:“阳子来了!快坐快坐!你看三大爷这忙的,也没顾上好好招待你。”
他一边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暖壶给两裙水。
“三大爷,您快别忙了,有爱民带着我就够了。”陆阳连忙接过水杯,客气地。
“我这边就是这样,一到这时候就忙得脚不沾地。”王建党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歉意,“阳子,招待不周,你可别见怪。一会让你爱民哥好好带你逛逛。”
“三大爷您太客气了,我在这边挺好,爱民哥对我照姑很。您忙您的正事要紧。”陆阳道。
王建党看着陆阳沉稳懂事的样子,心里更是喜欢,又叮嘱了王爱民带着陆阳心之类的话。
王爱民和陆阳也没多耽搁,见王建党确实事务繁忙,便起身告辞。
出了管理处没多远,一个穿着厚重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鼻梁高耸的苏联大汉,看到王爱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俄语道。
“王!朋友!你好!有没迎…空……咱们……这个?”他做了个喝酒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几桶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液体。
王爱民笑着摆摆手,用简单的俄语单词回道:“今,不校” 他拍了拍陆阳的肩膀,对那苏联大汉,“我弟弟,来看看,我得陪着。”
那苏联大汉看了看陆阳,友好地笑了笑,竖了个大拇指,又转身去寻找其他潜在买家了。
王爱民带着陆阳在集市里转了一大圈,看了个大概,最后在一个卖热饮和烤饼的摊子前停下,买了两个烤得焦黄的饼子,递给陆阳一个。
“咋样,阳子,开眼界了吧?”王爱民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饼子,问道。
陆阳咬了一口饼,外皮酥脆,里面软和,带着面香:“嗯,确实不一样。没想到这江面上还能这么热闹。”
陆阳对这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经历过后世工业克苏鲁,他什么没见过啊。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有些新奇,对两边的人民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互通有无,有些感慨。
“这里在开春化冻之前,都会这么热闹呢!”王爱民三两口吃完饼,拍了拍手上的渣滓,“行了,咱也看得差不多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哥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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