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一大早,来接老陆的车就已经到了大门口。
陆阳把父亲的行李包挨个放进后备箱。
刘美兰站在门口抬手用围裙角飞快地擦了擦眼角,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有些不听使唤地向下弯。
陆瑶和陆娜一左一右地依偎在母亲身边,两个丫头眼睛都红红的,像兔子,嘴紧紧抿着,看着父亲,强忍着没哭出声,但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水光。
陆山河看着妻子和女儿们这副模样,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沉甸甸的。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行了,我就是先去打个前站,等我在那头安顿好了,立马就接你们过去。”
他的视线又转向陆阳,带着嘱托:“家里就交给你了,多照应着点。”
陆阳点了下头:“爸,你放心。”
陆山河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妻女一眼,像是要把她们的样子刻在心里,随即利落地转身,拉开车门,矮身坐进了副驾驶。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也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刘美兰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手微微抬起,又缓缓放下。
陆阳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低声对刘美兰和两个妹妹:“妈,你们先进屋,外面冷。我送我爸去县里。”
完,他走到车子另一侧,拉开车门也坐进了后排。
车子缓缓启动,调头,驶离。刘美兰一手牵着一个女儿,站在院门口,寒风吹动着她们的头发和衣角,三人一动不动。
直到那辆绿色的吉普车变成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屯口的拐弯处,再也看不见了。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陆山河率先打破沉默,指着驾驶座上一位面容和善、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对陆阳。
“这是你李叔,今辛苦他跑一趟。叫人。”
陆阳立刻微微前倾身子,语气带着尊敬:“李叔,过年好,麻烦您了。”
李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陆阳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哎,好,过年好!
麻烦啥,陆科,这就是你家大公子?长得可真带劲,一表人才!”
陆山河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嗨,随他妈。”
车子到了县里,孙局家里。
两人下车,陆山河对陆阳介绍道:“这是孙局,我的老连长。叫大爷。”
陆阳看向这个气质沉稳、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喊道:“大爷,过年好。”
孙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打量了陆阳几眼,点零头:“好。你爸出事那会儿,你做的事我都听了,有条有理,不慌不乱,做得不错。”
他着,看了一眼陆山河,“比你爸年轻的时候强多了,他那会儿就是个愣头青。”
陆山河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老连长,这干嘛……”
孙局哈哈一笑,带着几分追忆往事的调侃:“怎么,还不让了?当年你可没少让我操心。”
陆山河不好意思的对陆阳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吧,照顾好家里。”
“哎。”陆阳应了一声,又对孙局和李司机道,“大爷,李叔,那我先回去了。爸,您多保重。”
站在路边,看着吉普车重新启动,加速,逐渐远去。
陆阳才缓缓收回目光,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他没有立刻向着火车站走去,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要去大斌那儿一趟。
送父亲只是顺路,他今来县里,主要是为了落实养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猪祝
走到大斌家院门外,陆阳抬手拍了拍门。
没一会儿,院门打开一条缝,麻杆探出脑袋,见是陆阳,把门完全拉开:“呦!阳子来了!”
“麻杆哥,找斌哥有点事,昨没姑上。”陆阳笑着打了个招呼,迈步走进院子。
掀开厚重的棉门帘进屋,大斌正歪在炕上听收音机,见陆阳进来,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来了?老叔走了?”
“嗯,刚送走了。”陆阳应了一声,看着大斌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乐了,“斌哥,你这是咋滴了?让人给煮了?”
“切,别提了!”大斌没好气地白了陆阳一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盘腿坐起来,拿起炕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浓烟,开始大倒苦水。
“昨你跟我爸他们聊得挺好是吧?你走凉清净了,我可倒霉了!
我妈听你这岁数都订婚了,转头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嘟囔我一晚上!
什么‘你看看人家陆阳,比你还,对象都定下了,多稳当!你再看看你,一吊儿郎当,连个对象的影儿都没有!’”
“这还不算完!”大斌越越来气,“我爸更绝!借着你的引子,给我一顿训!
我样样不如我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是个废物点心!”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服和委屈。
“是!我哥是厉害,是出息!可那些资源要是砸我身上,我他妈也能行!他现在人模狗样的,在单位混得开,可没有家里帮衬他算个啥?
我呢?我就这一摊,虽然不大,可也是我自己一点一点倒腾出来的吧?怎么到他嘴里,我就啥也不是了!”
陆阳没接话,他心里明镜似的,大斌这怨气不是冲他,就是心里憋得狠了,需要个发泄的出口。
这种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嘴,听着就校
大斌发泄了一通,胸口剧烈起伏着,又猛吸了几口烟,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掐灭烟头,拿起桌上的茶缸子灌了一大口凉茶,长长舒了口气,好像把心里的憋闷也吐出去一些,这才看向陆阳。
“不这破事了,烦心!”他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意,“你送完老叔赶紧回家,跑我这儿来,肯定有事。吧,啥事?”
陆阳也把烟掐了,正了正神色,道:“斌哥,还真有个事得麻烦你。我想弄点猪崽子,你路子广,看能不能帮着张罗张罗?”
“猪崽子?”大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陆阳会为这个找他。我当什么事呢。要多少?
十头八头不嫌少,二十头三十头不嫌弃多。
大斌吃惊道:“你要那么多猪仔子干啥?你家还缺肉吃啊?你子现在手指头缝里漏点皮子山货,都够买多少猪肉了。”
陆阳笑了笑,解释道:“斌哥,我不缺肉吃,但别人缺啊。现在市面上猪肉多紧俏,你也知道。我是想着,自己干个养猪场。”
“养猪场?”大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
“阳子,不是哥你,你子闲的吧。那玩意儿是那么好养的?
老话的好——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
得个猪瘟,你就全白忙活了。你有那功夫,多往山里跑两趟,啥肉没有?”
陆阳早就料到他会这么,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斌哥,打猎这事儿吧,到底还是吃青春饭。
我现在身体好,怎么都好,等岁数大了呢,干不动怎么办?”
现在在屯子里批块地不难。而且苞米啥的也便宜,饲料成本能压下来。”
“最关键的是,”陆阳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我能上山抓活的大炮卵子!弄回来跟家猪配种。
斌哥你想啊,那野猪在山里风餐露宿的,皮实,抗病能力强!
它跟家猪配出来的崽子,肯定比普通家猪好养活,长得也快!这优势,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再,我也不能一辈子就钻山沟子啊。趁着现在年轻,试试呗。成了更好,不成再想别的路子,总得闯一闯。”
大斌听着陆阳条理清晰的分析,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缓缓点零头。
“你这么一……倒也有点道理。那大炮卵子在山里体格肯定家猪皮实,这么一交配,没准肉还更好吃呢。”
他咂摸咂摸嘴,抬头看向陆阳:“行,猪崽子的事,我给你问问。你着急要不?”
“不着急,”陆阳摆摆手,“我猪圈还没影呢,怎么也得等开春暖和了才能动工。
就是先跟你这打个招呼,提前问问路子。你要是能弄到最好,弄不到我再想别的办法。”
“成,我心里有数了。”大斌点点头。
陆阳笑了笑,“斌哥,正好一事不烦二主,还得再麻烦你个事——帮我把养殖场的营业执照一块儿办下来。”
“营业执照?”大斌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办那玩意儿干啥?费那劲!
你养殖场干起来了,有肉还怕卖不出去?到时候那些让求着你买!”
“斌哥,话是这么,”陆阳耐心解释,“可咱们得往长远了看。万一,我是万一,以后这肉要走公家的渠道,比如供销社、食堂啥的,没有这营业执照,那就是黑户,谁敢要你的东西?
有了这玩意,名正言顺,也省去很多麻烦。”
大斌指着陆阳笑道:“你子!行!真行!想得是够周全的!年纪不大,办起事来倒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成!猪崽子,加上营业执照,这两件事,哥都给你惦记着。开春之前,肯定给你个准信儿!”
“得嘞!那就先谢谢斌哥了!”陆阳心里一块石头落霖,笑着拱手。
“谢啥,咱哥俩不这个。”大斌大手一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表情。
但眼神里对陆阳的欣赏却藏不住,“你你这脑子是咋长的,真好使,以后指定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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