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的时候，阳光格外刺眼，把巷子里的积雪照得像撒了层碎银。方旭踩着嘎吱作响的雪往传送阵走，远远就看见火山部落的少年蹲在阵眼旁，手里拿着根木棍，正心翼翼地扒开积雪。
“在找什么？”方旭走过去问。
少年抬头，鼻尖冻得通红：“长老，上次送来的糖蔗渣埋在土里，开春能发芽。我来看看冻着没。”他扒开厚厚的雪层，露出下面黑黝黝的泥土，泥土里埋着些褐色的碎渣，“你看，没冻硬！”
方旭看着那些不起眼的蔗渣，忽然想起春时，母亲总爱把淘米水浇在花盆里，“别看是废水，能养出好花来”。原来不管是糖蔗渣还是淘米水，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只要埋进土里，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冒出点新绿来。
“我帮你再盖点土。”方旭从旁边铲了些松软的泥土，盖在蔗渣上，又铺了层干草，“这样能挡挡寒气。”
少年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温热的红薯（是母亲早上塞给他的），埋在土堆旁：“长老，红薯藤也能生根，等春，这里不定能长出红薯来。”
两人正忙着，传送阵忽然亮起微光，冰原驿站的信使裹着厚厚的皮毛跑出来，怀里抱着个木盒：“快看！我们那儿的冻土开化了！”
盒子打开，里面铺着层湿润的黑土，土上躺着颗圆滚滚的种子，外壳带着冰裂纹，顶端却冒出个针尖大的绿芽。“这是冰原的‘忍冬籽’，埋在冻土下三年才发芽，我们用你们送去的棉被裹着它，居然提前醒了！”信使的声音带着激动，“长老，这是维度的春要来了！”
方旭心地接过木盒，指尖触到种子外壳，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丝微弱的暖意，像有颗心脏在轻轻跳动。“我把它种在老槐树下吧，那里的土暖。”
他们走到槐树下，少年主动用木棍挖了个坑，方旭把忍冬籽放进去，盖上土，又浇零温水（是张叔特意留的豆腐脑汤，“带点卤汁的营养”）。精灵不知何时也来了，她从竹篮里掏出片珊瑚叶，铺在土堆上：“这叶子能保湿，渔人在海里能让海藻长得更快。”
神秘人拿着星图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笑着在图上“炊烟里”的位置画了个的绿芽：“又多了个新锚点——‘冻土新芽’。”
“这也算锚点？”少年挠挠头。
“怎么不算？”神秘人指着星图，“你看，火山的糖蔗渣、冰原的忍冬籽、海洋的珊瑚叶，还赢炊烟里’的土和水，它们凑在一起，不就是个新的联结吗？锚点不一定非得是城市或部落，有时候，一颗发芽的种子，就是最好的锚点。”
母亲提着水壶出来，给新种下的忍冬籽浇零温水，又往旁边的土里撒了把香菜籽：“春就该种点绿的，等忍冬藤爬满槐树，香菜也能拌豆腐脑了。”
张叔的摊子前，渔人正用珊瑚砂和面粉混合，蒸出带着海味的馒头；光明神殿使者的学徒们，把冰原的忍冬花图案绣在了新做的帕子上；细雨古城的绣娘，则教火山部落的姑娘们用糖蔗汁染布，染出的颜色像极了岩浆凝固后的红。
方旭看着这些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所谓的维度融合，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变革，而是像这样——把冻土下的种子带到暖土，把火山的蔗渣埋进巷里，让海洋的珊瑚叶护着新芽，让不同的水土、不同的智慧，在一颗种子的生长里，悄悄融在一起。
傍晚时，方旭又去看那株忍冬籽，土堆上的珊瑚叶微微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使劲。他刚要蹲下细看，就见绿芽又长高了半分，顶赌嫩叶颤巍巍的，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它在长呢。”精灵凑过来，发间的星叶草闪着光，“渔人，等它开花了，就像撒了把星星在树上。”
方旭点点头，心里忽然很踏实。他知道，不管冬有多冷，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颗种子弯腰，为一点新绿守护，那些跨越维度的联结，就会像这忍冬芽一样，在冻土下悄悄扎根，在春风里慢慢生长。
就像少年埋下的红薯，像母亲撒下的香菜籽，像所有被心对待的、看似微的希望——它们此刻或许不起眼，却终将在某个阳光正好的日子，冒出绿芽，开出花来，告诉世界：温暖从未消失，只是在等待发芽的时机。
夜色渐浓，老槐树下的土堆旁，方旭特意放了盏灯笼，昏黄的光落在新翻的泥土上，像给那颗努力生长的种子，罩了层暖暖的被子。
他仿佛能听到，冻土下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希望在扎根，是春在靠近，是无数个维度的心跳，在同一片土地上，轻轻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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