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暖风吹得藤架绿意盎然，红芽、金芽、紫芽早已抽成繁茂的新藤，在老架上盘虬卧龙。红藤的褐纹愈发沉郁，像老墨在新纸上晕开的痕，每道弯都透着领首藤的苍劲；金藤的金粉簌簌飘落，粉晕从芽尖漫到藤身，像把月光揉碎了洒在绿茎上；紫藤的银线纹织得更密，在新藤与老架间缠出无数个结，每个结里都藏着红丝与金屑，像把三代的故事打了个活结。
“爬满了！爬满了！”望举着记春册在藤下转圈，册子里贴满了三藤不同时期的照片——从破土的芽到半尺的藤，从抽条的茎到缠架的蔓，每张照片旁都标着日期，像本厚厚的成长日记，“紫藤最能爬，都缠到最顶上的横梁了！银线结在阳光下像挂了串铃铛！”
方旭搬来“固藤桩”，是用老藤根削的木桩，钉在藤架的四角，桩身刻着三代藤的纹。“新藤缠得太密，得加点桩子固着，”他把最粗的紫藤往桩上绕，“别让风雨把架扯散了，让纹能顺着桩的刻痕长，更有根的感觉。”
紫藤刚缠上桩，银线纹就与桩身的刻痕慢慢重合，像把新纹与旧痕缝在了一起。红藤和金藤也跟着往上攀，褐纹与金粉痕在桩上交织，把木桩染成了三色，像根活着的柱子。望赶紧用相机拍下这一幕，夹在记春册里，挨着去年的老藤照片，“新藤和老桩成了朋友，像孙子扶着爷爷的肩。”
母亲提着竹篮，里面是“丰藤液”，用紫藤花、忍冬叶和新米熬的，浓得像蜜，飘着甜香。“这液得往藤的节疤处刷，”她用毛刷往紫藤的结上涂，“让每个结都长得更牢，银线纹更亮，把红藤和金藤缠得更紧，别松了劲。”
丰藤液刚刷上，藤架就轻轻颤动，三藤互相摩擦发出“沙沙”声，像在低声笑。红藤的一片新叶落在紫藤的结上，褐纹与银线在重叠处融成暖黄，像时光在此处轻轻拥抱。望捡起叶片，夹进记春册，对着光看，叶肉里的脉络竟与藤上的纹隐隐相合，“叶和藤都长着一样的骨！”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扛着“承藤板”来了，是用焰藤条编的长板，架在藤架最密的地方，托住下垂的藤条。“长老今年的新藤比去年壮，”少年们把板固定在架上，“这板能帮藤省点劲，让养分都往叶尖走，结的果才更甜，纹里的味才更足。”
承藤板刚架好，阳光就从叶隙里漏下来，在板上投下无数光斑，褐纹、金粉、银线在光里流转，像撒了把碎钻在绿浪里。望踩着板凳够到紫藤的一个结，指尖摸着银线的凸痕，忽然喊起来：“这里面有硬的！是不是藏着果子了？”
冰原的守卒托雪橇送来“匀光镜”，是面打磨光滑的铜镜，能把斜射的阳光反射到藤丛深处。“这镜得架在藤架东侧，”字条上画着铜镜映光的样子，“让背光的新藤也能晒到太阳，别委屈了任何一段藤，纹才能长得均匀。”
方旭把铜镜支在架旁，调整角度让光刚好照进叶隙。背光处的紫藤立刻舒展了些，一个银线结缓缓转向光，像颗太阳在结里发亮。他忽然发现，结里的红丝与金屑已长成细的纹，与银线浑然一体，分不清哪是借来的色，哪是本身的痕，“它把别饶好，都变成自己的了。”
月禾带着“藤脉图”来了，图上画着三藤的脉络走向，红藤的褐纹如动脉，输送着烈气；金藤的金粉痕如静脉，流淌着柔气；紫藤的银线纹如毛细血管，把两者的气往四处送，像个完整的生命系统。“你看这图，”他指着紫藤的分支，“它往红藤那边长的分支，银线纹里红痕多；往金藤那边长的分支，金点多——它懂得往哪借力，也懂得怎么回报。”
望把藤脉图描在记春册上，在每个分支的尽头都画了个的果，红果、金果、紫果挤在一起，像串彩色的灯笼。“等结果了，肯定比去年多！紫果里的红痕金点也会更多，因为它喝了更多两地的水，晒了更多三地的太阳！”
方旭坐在藤下的石凳上，看着满架新藤在春风里舒展，褐纹、金粉、银线在叶间交织，丰藤液的香、匀光镜的亮、承藤板的稳在空气里缠成一团，像首关于圆满的歌。他忽然觉得，这藤缠架满的景象，是生命最厚重的延续——老架托着新藤，新藤缠着老架，红的烈、金的柔、紫的连在同一架上生长，把去年的故事、今年的希望、明年的期盼，都织进藤的纹里，让“炊烟里”的传奇，在浓绿的藤叶间，继续流淌、生长。
那位研究草木共生的老者又来了，他摸着紫藤的银线结笑：“你看这架，”老者指着藤架的整体，“去年的藤还在，今年的藤又生，新旧藤缠在一起，就像日子摞着日子，故事连着故事——这才是真正的岁月，不是流逝，是叠加。”
孩子们在藤下追逐嬉闹，摘下片金藤的叶，对着阳光看金粉闪烁；老人搬来竹椅，坐在红藤的老枝下，听藤叶摩擦的声响打盹；母亲们坐在石凳上，择着菜，着家常，偶尔抬头看看藤架，笑意漫上眉梢，像在看一群慢慢长大的孩子。
暮色中，承藤板的影子在地上织成网，新藤在晚风里轻轻摇晃，丰藤液的油光在藤身泛着暖，像给藤条镀了层金。望的记春册上添了新句：“谷雨，藤缠架满，纹连岁华，藤架的故事，在新藤老架间，继续往下写。”
方旭知道，这满架的新藤只是又一个开始，用不了多久，它们会缀满花苞，再结出沉甸甸的果，而此刻的绿，是所有美好的序章——红藤的苍劲、金藤的柔美、紫藤的包容，在春风里相依相偎，把根扎得更深，把藤长得更茂，让“炊烟里”的传奇，在年复一年的藤缠架满中，永远鲜活，永远生长。
夜风拂过藤架，新藤的叶轻轻摇晃，褐纹、金粉、银线的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在低声诉着什么。那些关于共生、关于延续、关于岁华的故事，正顺着藤的脉络，悄悄往深处去，要一直等到明年的花开果熟，再化作满架的热闹，温暖又一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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