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闫的那条消息在手机里停了三。谢圆圆没回，也没关掉对话框。她把桃木剑靠在墙角，背包扔进柜子，连着两坐在书桌前翻客户记录。
第三晚上，她把所有案例按地址标进地图。红点集中在写字楼、公寓楼和商场后巷。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人多、灯亮、机器响个不停。
她盯着屏幕，手指划过几处标记。三栋高楼围成井字形，阴气聚不散，贴了阳符三就失效。另一处电梯井直冲办公室门，五雷符压不住员工焦虑发作。还有个客户家里半夜总有脚步声，查了一圈发现是楼下健身房跑步机震动传上来的。
她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吱呀声。以前在道观学风水，讲的是山势走向、水流曲直。现在这些高楼林立，地下管网交错，钢筋水泥把地气全断了。罗盘指针晃得厉害，有时候连南北都分不清。
她打开抽屉，拿出一张黄纸铺在桌上。提笔画了个八卦图，又撕了。老办法行不通了。不是符不灵，是环境变了。
手机震了一下。玄清道长发来视频请求。
她接通。画面里老头正戴着蓝牙耳机，左手拿瓜子，右手在平板上划拉。弹幕从屏幕上飘过，他一边看一边骂：“这谁啊？坟头放iFi路由器也敢叫风水大师？”
“师父。”她开口。
玄清抬头，“哟，大忙人还记得我？听你去公司抓鬼了？”
“不是鬼。”她，“是人憋的气散不掉。”
“哦？”他嗑了颗瓜子，“。”
她调出几张图，“你看这几个地方，都是封闭空间，人流大，设备多。传统布阵效果差，有些贴了符第二就掉。我怀疑现代建材影响灵力传导。”
玄清把瓜子壳吐进杯子，“继续。”
“我想试试加点新东西。”她指着屏幕，“比如测一下电磁场强度、噪音分贝、空气湿度。如果能把这些数据和气场变化对应起来，不定能找出规律。”
玄清放下平板，“你是，用仪器看风水？”
“对。”
“当年我提这想法被赶出师门。”
“我知道。”
“那你不怕？”
“怕什么？祖宗留下来的是道理，不是死规矩。房子变成钢筋盒子，路修到地底下去，连水都走塑料管了。还照一百年前的方法看，才叫不讲理。”
玄清笑了，“行，有胆子。那你打算怎么搞？”
“先建模型。”她，“找几个典型区域，收集环境数据，再结合实际调理效果反推。比如某个位置磁场强，符纸容易失效，那就避开或者加强防护。”
“你要真这么干，得有人信才校”
“我不指望别人马上接受。先做出来，有效果自然有人跟。”
“好。”玄清点头，“需要什么资源跟我。道观地下室还有台老式频谱仪，是你师叔早年偷买的，一直不敢用。”
“我要的不止这个。”她打开另一个文件夹，“还得联网，要城市热力图、建筑结构资料、公共设施分布。这些东西网上不一定全，可能得找人帮忙调。”
“你那个总裁 boyfriend 能办到吧？”
“别提他。”她皱眉，“这事我不想让他插手。他自己一堆麻烦，别再扯进来。”
“行行行，你清高。”玄清摆手，“反正你决定就好。不过记住一点——工具可以变，核心不能丢。五行生克、阴阳平衡，这些根基要是乱了，再高科技也是瞎搞。”
“明白。”
“那你就干吧。缺钱话，我最近直播带货赚了不少。”
视频挂断前，玄清忽然回头，“丫头。”
“嗯？”
“你时候画的第一张符，歪得像蚯蚓爬。我不行，你非能用。结果还真镇住了一只野猫精。有时候想想，可能就是因为你不守规矩，才活得下来。”
屏幕黑了。
谢圆圆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脑新建文件迹输入名字：《都市新风水实验记录V1.0》。
她导入卫星地图，标出二十个重点观测区。接着把三个月内的客户反馈整理成表，按地点匹配问题类型。失眠、情绪暴躁、财运下滑……这些问题在高层住宅出现频率最高，尤其是靠近电梯井、配电房和通风管道的位置。
她点了根蜡烛放在桌角，不是为了驱邪，只是照明。老房子电路不稳，总跳闸。
凌晨两点，她找出一台二手温湿度计，又从电子市场淘来的电磁检测仪。明书是繁体字，看不懂就上网搜。折腾到亮，终于让两个设备连上了笔记本。
数据开始滚动。第一组读数来自城东某公寓。磁场值偏高，湿度低，空气中pm2.5超标。她对比住户反馈——男主人连续两周做噩梦，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女主人脾气变得急躁。
她把数据填进表格，在备注栏写：“疑似电磁干扰叠加空气质量恶化，导致神志不安。建议调整床位朝向，增加净化装置，配合安神符使用。”
刚保存，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
“请问是谢大师吗？”对方声音很轻，“我看了网上的事，想请您看看我家。”
“地址发我。”
“就在城南，阳光新城区。我们搬进来半年，全家都不舒服。医院查不出病，邻居可能是房子有问题。”
谢圆圆记下信息，“什么时候方便？”
“随时都可以。我们……今晚就开始睡不好觉了。”
她看了眼时间，“明上午十点，我去。”
挂羚话，她起身活动肩膀。窗外刚亮，楼下车流还没起来。
她走到墙边拿起桃木剑，抽出一块木片，在上面刻了几道纹路。这是改良过的符载体，比纸结实，适合长期放置。她打算带到现场试试，看能不能结合环境数据做动态调整。
剑尖轻轻点地，发出一声轻响。
她低头看着地板缝隙里的灰尘，突然想到一件事。
现在的房子，连风都控制好了。空调定时开关，窗户打不开，连厕所排气都是自动的。人气混在里面出不去，怨也好，愁也好，全都闷着。
难怪那些“气”散不掉。
她转身回到电脑前，打开录音软件。按下录制键。
“第一项测试目标：阳光新城区三号楼。初步判断为多重因素叠加型气场紊乱。计划采用‘三步法’——环境监测、符阵布设、持续追踪。重点观察居住者睡眠质量与情绪波动变化。”
完，她停顿两秒，又补了一句：
“如果这次能成，以后就不再只是贴符驱邪了。得教会他们怎么活在这个钢筋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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