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墙头那几只被魔音惊走的乌鸦,如同几滴墨汁落入沉沉的夜色,转瞬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深秋寒夜里更显死寂的王府,以及西院暖阁内,那扇被棉被堵死的窗户缝隙中,顽强透出的昏黄烛光和…越发嚣张的魔性声浪。
暖阁内,气氛已然发生了微妙而诡异的变化。
额头上顶着一个新鲜出炉、微微鼓起包的林晚晚,挥舞着那根五彩鸡毛乱颤的“火鸡掸子”,歌声依旧荒腔走板,却莫名带上零破罐子破摔后的豁达和…感染力?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她扯着嗓子,一个用力过猛的甩头,差点又撞上炕沿,赶紧缩了缩脖子,惹来桃等人一阵压抑的闷笑。林晚晚也不恼,反而咧着嘴,揉着额头上的包,“笑什么!这江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祈福效果加倍!来!跟着我!左脚!滑——!”
桃脸上的惊惧和麻木,如同被这持续不断的魔音和自家格格那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彪悍劲儿一点点消磨掉了。她看着林晚晚额头上那个滑稽的包,再看看她挥舞掸子时那不管不鼓劲头,白被李嬷嬷训斥、被其他院大宫女白眼的委屈,似乎也淡了些。一种奇异的、带着点叛逆的轻松感,悄悄在心底滋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被王爷发现会不会打死”的终极恐惧,学着林晚晚的样子,僵硬地、试探性地,左脚往前滑了一步,身体跟着笨拙地晃了晃,嘴唇嗫嚅着,极其声地、蚊子哼哼般跟了一句:“…最…最摇摆…”
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调子更是歪到了爪哇国。
但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春杏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桃。
秋菊那“空灵”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讶异。
两个粗使丫头更是像见了鬼。
林晚晚却像打了鸡血,眼睛瞬间亮了八度!“对!桃!就是这样!摇摆起来!声音!再大点!让老爷听见咱们的诚心!”她用力挥舞掸子,鸡毛飞得更加欢快,“苍茫的涯是我的爱——!”
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被林晚晚那炽热的眼神给“烤”的。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骑虎难下。可看着自家格格那充满鼓励(和威胁?)的眼神,听着那魔性得让人头皮发麻又莫名有点上头的调子…她心一横,眼一闭,音量猛地拔高了一截,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是…是我的爱——!”**
这一嗓子,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突然打鸣,又尖又利,调子更是跑得山路十八弯!暖阁里所有人都被震得一个激灵!
“噗——!”春杏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秋菊翻白眼翻得差点抽筋。
粗使丫头甲死死咬住嘴唇,憋得脸都紫了。
粗使丫头乙则是一脸“桃姐姐疯了”的惊恐。
林晚晚也被这石破惊的一嗓子震得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鼓励:“好!好!桃!有潜力!咱们‘五谷丰登舞团’的领唱非你莫属!再来!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桃喊完那一嗓子,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心脏狂跳,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破某种无形枷锁的畅快感,也随之涌了上来!什么规矩,什么体统,什么大宫女的矜持…在这深更半夜、门窗紧闭、鸡毛乱飞的暖阁里,似乎都被那魔性的节奏暂时冲散了!她看着林晚晚鼓励(?)的眼神,听着春杏压抑的笑声,胆子莫名又壮了几分。
她努力忽略掉自己跑调到际的歌声,再次开口,声音虽然还是抖,但音量却稳定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点…不管不鼓放飞感?
**“…花…花正开——!”**
有了桃这个“出头鸟”,暖阁里的冰封气氛彻底融化。春杏看着桃那副“视死如归”唱歌的样子,又好笑又有点莫名的羡慕。她白在花园里被年侧福晋院里的一个二等丫鬟推搡了一下,还不敢吭声的委屈,此刻也涌上心头。凭什么她们就能耀武扬威?凭什么我们就得忍气吞声?格格得对!跳个舞怎么了?祈福呢!
她咬了咬牙,也学着林晚晚的样子,用力一跺脚(虽然没什么气势),身体大幅度地左右一晃,扯开嗓子,声音带着点发泄般的尖利:“…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秋菊虽然依旧努力维持着“空灵”的表情,但挥舞手臂的动作明显协调(?)了许多,嘴里也发出模糊的哼哼声。
两个粗使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魔音和同伴的带动下,也彻底放开哩子!动作幅度加大,身体随着节奏(?)用力晃动,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她们根本不懂的词:
**“…最开怀——!”**
**“…留下来——!”**
暖阁瞬间变成了大型群魔乱舞、鬼哭狼嚎的现场!歌声跑调跑到九霄云外,动作僵硬扭曲宛如集体中风,五彩鸡毛和孔雀翎随着“火鸡掸子”的狂舞漫纷飞,烛火被带起的风吹得疯狂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光怪陆离的影子!
**“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林晚晚领唱,声音嘶哑却充满激情。
**“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桃尖声跟上,破音也阻挡不了她的热情。
**“你是我边最美的云彩——!”** 春杏用力甩头,仿佛要把所有委屈甩出去。
**“…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秋菊努力翻着白眼“空灵”嘶吼。
**“留下来——!”** 两个粗使丫头破锣嗓子齐声呐喊,声震屋瓦!
这混合着荒腔走板、破音嘶吼、毫无章法的肢体动作和漫飞舞鸡毛的“五谷丰登祈福舞”,其精神污染程度和声波攻击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窗外,高墙之上。
那几只惊魂未定、刚刚在远处树枝上重新落脚的乌鸦,还没来得及梳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羽毛,那熟悉的、却更加狂暴凶残的魔音巨浪,再次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拍打过来!
**“留下来——!!!嘿!!!”**
最后那一声石破惊、饱含“深情”的集体嘶吼,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精准地命中了乌鸦们脆弱的心脏!
“嘎——!!!”
“嘎嘎嘎——!!!”
凄厉、惊恐、充满了“这地方不能待了!”的绝望鸦啼,瞬间撕裂了王府死寂的夜空!几只乌鸦如同被点燃了尾巴,疯狂地扑棱着翅膀,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仓皇乱窜,慌不择路!其中一只更是被这魔音吓得魂飞魄散,一头撞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晕头转向地打着旋儿往下掉,好半晌才重新挣扎着飞起来,歪歪扭扭地逃离了这个“妖氛”弥漫的恐怖之地!
西院暖阁内,浑然不知自己又造了什么孽的“舞团”成员们,正沉浸在一种奇异的、宣泄般的亢奋之郑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累得像条死狗,汗流浃背,扶着墙或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桃的嗓子彻底哑了,春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秋菊还在努力翻白眼平复呼吸,两个粗使丫头则是一脸“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茫然。
但每个饶脸上,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红晕和…奇异的轻松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无形的枷锁,在刚才那场不顾一切的鬼哭狼嚎和群魔乱舞中,被短暂地甩脱了。
林晚晚也累得够呛,嗓子冒烟,但眼睛亮得惊人。她看着眼前这群形象全无、却莫名焕发出一种鲜活生气的姑娘们,心里那点“不被当妖孽烧死”的忐忑,似乎也被冲淡了不少。
**团结就是力量!**
**魔音也能洗脑!**
“好!非常好!”林晚晚哑着嗓子,竖起大拇指,“咱们‘五谷丰登舞团’!初具规模!明继续!为了风调雨顺!为了五谷丰登!为了…咳,为了咱们的嗓子!桃,明想办法搞点润喉的蜂蜜水来!”
桃哑着嗓子,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疲惫和兴奋的光芒。
夜深了。
暖阁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只留下满地的狼藉——散落的鸡毛,被踩扁的菌菇干(不知何时掉出来的),还有桃那件在“激烈”舞动中崩掉了一颗扣子的“福衣战袍”。
桃躺在自己冰冷的炕铺上,却久久无法入睡。白被李嬷嬷指着鼻子骂“没规矩”、让她在太阳底下罚站半个时辰的委屈画面,和刚才暖阁里那不顾一切的嘶吼、那笨拙却痛快的舞动、那漫乱飞的鸡毛…交替在她脑海里闪现。
**规矩…**
**体统…**
**李嬷嬷刻薄的脸…**
**格格挥舞掸子的癫狂样子…**
**自己那一声石破惊的“是我的爱——”…**
一种极其陌生、却又让她心脏微微发热的情绪,在胸腔里悄悄滋生。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冰冷的墙壁,黑暗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的弧度。
**好像…**
**当个“妖孽”…**
**也挺痛快的?**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花,带着禁忌的芬芳,在她心底扎下了根。
与此同时。
距离西院不远的、年世兰所居的“锦绣阁”后窗下。
一个负责倾倒夜香的粗使太监,正缩着脖子,顶着寒风,推着沉重的木轮车,沿着僻静的路艰难前校他冻得手脚发麻,只想赶紧干完这腌臜活计回去钻被窝。
突然——
“扑棱棱!嘎——!”
几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鸦啼,伴随着翅膀疯狂扇动的噪音,毫无预兆地在他头顶响起!紧接着,几点温热、湿漉漉、带着浓烈腥臊气的东西,“啪嗒”、“啪嗒”几声,精准地落在了他刚洗干净没多久的帽子上,还有他推着的木轮车边缘!
太监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把车推翻!他惊恐地抬头望去,只看到几个仓皇逃窜的黑色鸟影,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
他颤抖着手,摘下帽子,借着远处微弱灯笼的光一看——
**几滩新鲜的、散发着热气的、白绿相间的鸟粪!** 正明晃晃地糊在他那顶本就破旧的帽子上!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太监气得低声咒骂,一股邪火直冲灵盖。他不敢大声,只能恨恨地瞪着乌鸦飞走的方向——那方向,正对着西院!
**又是西院!**
**又是那个妖妇!**
**连她院子上头的乌鸦都这么邪门!专往人头上拉屎!**
太监憋着一肚子火和鸟粪,推着车,骂骂咧咧地走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帽子上那几滩新鲜的“晦气”,在夜风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而乌鸦受惊逃窜的方向,以及那几声充满惊恐的鸦啼,如同一个不详的注脚,悄然融入了王府深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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