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宫的褚明禧依旧看见了那等候着她的汪峙。
“朝堂之中你没有出声阻扰，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
褚明禧目光落在那木匣子上，“要不是我带兵出征板上钉钉，皇帝也不会轻易给出这虎符。”
汪峙却跟在她身后。
“臣要随殿下出征。”
她的脚步瞬间停下，褚明禧转身看向汪峙：“你可是西厂督公，你要是离开了京城， 你的那些政敌定会想方设法瓦解掉你的势力。”
她也是，若她领兵出征，先不论生死，这京城里过个半年一年都会大变。
她唯一比汪峙好点的，是既定的皇子亲王的身份。
汪峙与她对视，“殿下能这么义无反顾，定是谋划好了退路，这京城里的势力也定是有人来接手。”
褚明禧勾起唇角，继续往前走。
“知我者，莫如你啊……你汪峙能出口的话，定是做好了决定，看来我是赶不走你了，今日之后母妃那边是瞒不住的，未来我不在京时原本是想让你多加照看，现在怕是得全拜托皇姐了。”
汪峙问：“把京城全部势力交给长公主，殿下真的放心吗？”
褚明禧道：“我这皇姐看似是最守规矩，实则早就不爽这朝廷后宫皇子皇女势力不均，比起手段，皇姐尚要进步，但比起博学，皇嗣中可没有人能比得过鸾长公主，把权势交给一个聪明人，给皇姐一个展示拳脚的空间，往往有些结果会让人意想不到。”
“殿下就不怕太子拉拢长公主？”
“太子要是能拉拢皇姐，当初驸马一事就已经成功了。”褚明禧背着手，“事实证明，已是手下败将。”
两个人便这么一前一后，走出这条高墙林立的青瓦路。
褚明禧平静无波地回望着这偌大的重檐殿阁。
“不急，我出征前，还有一场好戏开演。”
……
本来婉贵妃是要同褚明禧去送婚书，结果在听到自家皇儿要领兵出征时。
谁也拦不住，也不假装抄佛经了，直接带着月盈杀去了皇宫。
褚明禧派人去给宫正大人杨康祥传信。
要是婉贵贵妃骂皇帝骂上火了，要按捺不住脾性要动手打皇帝时，就立马冲进去救场。
但以褚明禧的猜测，现如今的皇帝处于没有理的那一方，估摸着为了面子也得受着婉贵妃这压了十几年的怒火。
挺好的，这也是褚明禧没有太去阻拦的原因。
毕竟都要让她去漠北送死了，借此机会给自己母妃创造一个给皇帝发脾气的契机，免得憋在心里气坏了身体。
反正后宫万事都是康祥姑姑和长寿把控着。
起长寿，这就不得不提，褚明禧是如何知道太子监国的消息的。
长寿从献安殿出去后靠着脑子灵活嘴巴甜成了皇帝贴身老太监的干儿子，现如今已是从二品的殿前内监。
经常和康祥姑姑里应外合，互相照应。
来，康祥姑姑倒才是长寿最大的引路人，是康祥姑姑一路苦学考取女官，从女官到尚仪再到六局之首宫正大人，这一路康祥姑姑走了十三年，长寿就见证了十三年，几乎把康祥姑姑当成一位值得敬佩且需要追赶的榜样。
两人就像姐弟或姐妹一般，扶持、成长到独当一面。
这群从看着褚明禧长大的人已然陆续奔赴各自的前程，唯一的相同就是怀念献安殿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约定的期限到了，褚明禧也没法等婉贵妃了，只好独自前去。
拿着婚书换取那十万两黄金。
将双方的婚书都交于宋奴颜手里后，褚明禧也同她讲了要出征漠北的事……实在是有些难为情，毕竟安王妃这个名号，在安王褚明禧自己的眼里，价值也不大呀……而且不日就要出征，也庇护不了多少，这才要在前几日交代一下自家母妃和几位皇姐们，虽然几位皇姐们也很震惊。
所以……褚明禧总觉得宋姑娘拿十万两黄金换这个未来如同虚设的位置，着实是有些亏。
得到了那十万两黄金存放在京城不远处了一个镇上的消息和钥匙后，褚明禧同她道：“宋姑娘，本来今日我母妃会与我一同过来送婚书，但她有些急事要赶回皇宫便也就赶不上了，你我二饶事我已同母妃清，明日之后也会过皇帝那公之于众，若以后你在京城有需要帮忙的，也可去长公主府，婚书在手，你就是货真价实的未来安王妃，不用客气，大可随意借我的势用我的权，嗯……当然了，不能做坏事，但我也相信宋姑娘的为人。”
宋奴颜难得听少年了这么多话，她纤细的手指拿着那两份婚书，神色落寞。
可过段时间便听不见了……
宋奴颜问：“殿下为何要将你的那份也交于我手？”
褚明禧道：“若我战死沙场，你可撕毁婚书，就没有人能拿婚书牵制你，全凭你一人做主。”
宋奴颜猛地将婚书合上，红着眼眶看着褚明禧。
“殿下不会死！”她一字一句道：“这婚书我也不会撕掉，若是殿下不回来，我也一定会是安王妃！”
褚明禧被她猛然间的情绪惊得有些手足无措。
以为宋姑娘是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了倚仗，十万两黄金打水漂。
确实，褚明禧想，如果是她，也不喜欢这钱白花。
“好，我不会死的。”褚明禧，“我定会在三年之后还宋姑娘自由。”
宋奴颜平复着心里的酸涩，她微微低哑着声音地开口：“我已然是殿下的未婚妻……殿下这样唤着便太过生疏了，会让京城里的有心之人察觉的。”
有道理。褚明禧默默颔首，婚事都订下了，总是宋姑娘宋姑娘的叫着确实很像陌生人，毕竟在京城里头，两饶谣言已然是瞎扯到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做事要做全，免得暴露她的秘密。
“我听三皇姐，你的名叫宝儿，那之后我便唤你宝儿。”
“既如此，宝儿也唤我表字吧，愿安，是我的表字。”
“愿……安……”少女明明是很轻盈地出这两个字，可神色却是万般的郑重认真。
“嗯。”褚明禧应着，眼底也有丝笑意。
终于有人唤她的表字时，只是在唤她。
从到大，身侧都是舅舅姑姑辈，六岁之后便是哥哥姐姐，国子监里头都是男子，也大多都是学文的，没一个同窗与她聊得熟，她也刻意保持着距离。
以她皇子的身份，跟京城贵女交谈更是少之又少。
军营里头倒都是习武的，但熟悉的也就是方总教头和几个教练。
朝堂上那些势力分布的那些人，她出面甚少，全是汪峙在替她运作。
算一算，她这未婚妻倒是她唯一一个熟悉的同龄人，也算得上是她第一个布局之外的朋友。
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那个围着太子褚宁周转的少女到头来成了未来安王妃，也渐渐的，成为了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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