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长可冷漠地扫视着周遭的惨状,燃烧的寺院、横陈的尸骸,以及那些仍在负隅顽抗或绝望逃窜的僧人。他提高了声音,那尚显稚嫩的嗓音此刻却带着铁血的寒意,清晰地回荡在火光与惨叫之间:
“看清楚了吗?战争就是这种东西!不想死的话,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插手武将之间的争斗!”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为这场屠杀定下了基调。
延历寺的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烈焰舔舐着空,将黎明染成血色。明智光秀端坐于战马之上,如同雕塑般冷静地注视着这片他亲手主导的人间地狱。火焰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照不出丝毫波澜。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低下头,只见一名浑身是血、僧袍焦黑的年长僧人,正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血污与尘土中艰难地爬校僧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充满了痛苦与无尽的憎恨,死死地盯着马背上的光秀,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道:
“对佛…佛祖…毫无…毫无畏惧的…所作所为……”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但他仍挣扎着出最后的恶诅,“信长…是第六…魔王啊!亵渎圣地…残杀僧众……总有一…一定会…会受到佛的惩罚…的……”
话语戛然而止,僧人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唯有那双怒睁的双眼,依旧空洞地诉着不甘与诅咒。
“第六…魔王……”明智光秀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憎恨与畏惧的称号,语气平静无波。
恰在此时,一阵夹杂着灰烬和血腥气的山风吹过,轻轻拂动了他束发的头巾。那头巾竟被风悄然吹开,滑落下来,露出了其下那张——与坐镇岐阜城的织田信长一般无二、几乎毫无二致的脸庞!
跳跃的火光清晰地勾勒出他冷峻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那张属于“织田信长”的脸,在此刻修罗场般的背景下,更添了几分妖异与威严。
他闭上双眼,仿佛在承受那诅咒的重量,又像是在做出某个重大的决定。片刻之后,他再度睁开眼眸,那里面所有的细微波动都已平息,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和一种近乎觉悟的冷静。
火光在明智光秀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静立原地,仿佛在聆听山风送来的、远处尚未平息的零星惨叫和建筑燃烧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但他挺拔的身姿没有丝毫动摇,只是那双与信长酷似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疲惫。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稳,穿透了这不祥的夜色,清晰地送向身后某处残破的殿门阴影:
“出来吧。”
话语落下,周遭只有火焰燃烧的声响。半晌,那浓重的阴影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月姬的身影缓缓自断壁残垣后显现。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华服,袖口轻掩着唇,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与这修罗场显得格格不入。
“明智殿的感知很敏锐嘛。”月姬的嗓音带着他特有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慵懒笑意,脚步轻缓,踏过沾染了暗红的地面,却奇异地未染半分污秽。
明智光秀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平静无波,直直落在月姬那张清秀的脸上。
“是你故意让我察觉的,不是吗?”光秀的语气并非质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早已注意到那缕若有若无的、与战场杀气截然不同的视线,并非他感知超群,而是对方根本未曾全力隐藏。
月姬闻言,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笑得愈发明媚,宛如月下骤然绽放的优昙华,却又带着一种纯净又妖异的美福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回望着光秀。
这不回答的态度,本身就已是一种默认。
两人之间隔着数步的距离,一边是尸山血海,残火明灭,象征着俗世最极赌杀戮与权谋;另一边,月姬站立之处,却仿佛自成一片诡异的洁净领域。空气在他们之间仿佛凝固了,一种无声的张力悄然弥漫。
月姬与明智光秀隔着满地狼藉对峙,火光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影子,明明灭灭,如同此刻暗流涌动的气氛。
月姬先打破了沉默,他忽然举起双手,做出个投降的姿势,广袖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与周遭的血腥形成刺目的对比。“好啦好啦,我认输。”
他语气轻快,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较量只是场无关紧要的游戏,“我呀,本就差不多要回去了,临走前想着看看历史原貌,谁料撞见这么一出。”
他的目光落在光秀脸上,那双眼眸在火光中微微眯起,像是在仔细描摹这张与信长几乎无二的面容,语气里带着点玩味的探究:“倒是没料到,明智殿竟与信长公如此相像。”
明智光秀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早已习惯这种注视,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你并不惊讶。”这不是疑问,而是看穿了对方心思的陈述。从月姬现身到此刻,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从未闪过真正的惊愕,只有了然的审视。
月姬放下手,指尖轻轻拂过衣袖上绣着的暗纹,唇角笑意未减:“差不多吧,多少有点猜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光秀紧握刀柄的手——那双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依旧稳定得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灼的气息,火星在夜风中飘散如萤。月姬的指尖轻轻掠过袖口的精致刺绣,那姿态优雅得与周遭的修罗场格格不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明智光秀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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