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墓穴般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刚刚被恐怖力量洗礼过的土地。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是几个时辰。
第一个恢复意识的是老约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他艰难地睁开被血污和尘土糊住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彻底陌生的景象。
没有废墟，没有巨石，没有祭坛。
只有一个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坑，占据了原本遗迹所在的全部空间。巨坑的边缘光滑得令人心悸，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熔化后又凝固而成，闪烁着一种诡异的琉璃般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臭氧味，以及一种……空间被撕裂后残留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异能量余波。
“咳……咳咳……”老约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他环顾四周，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汤姆就趴在他不远处，背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和碎石屑，一动不动。更远处，几个民兵和学者艾伦都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汤姆！艾伦！醒醒！！”老约翰嘶哑地喊着，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他身边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
“唔……老约翰……我们……还活着？”汤姆艰难地抬起头，脸上全是血和土，眼神茫然，“刚才……那是什么？神发怒了吗？”
“不知道……但我们都还活着，真是奇迹……”老约翰看着那恐怖的巨坑，心有余悸。那毁灭地的冲击波，最后似乎莫名其妙地减弱了许多，否则他们绝无生还的可能。是距离足够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不敢深想。
“其他人！快看看其他人怎么样！”汤姆也反应过来，忍着剧痛，和老约翰一起，踉踉跄跄地开始检查其他饶状况。
万幸的是，或许是因为距离足够远，或许是因为那冲击波的主要能量向上宣泄，或许是因为冥冥中真有某种保佑，队成员虽然个个带伤，重伤昏迷了好几个，但竟然都还残留着一口气。
学者艾伦是最后一个被摇醒的。他醒来后，看着眼前的末日景象，看着那恐怖的巨坑，呆滞了足足十几秒，然后猛地发出一声尖叫：“祭坛！古籍！拓印！！”他像是疯了一样在自己身上摸索，发现那个贴身存放、用来保存拓印资料的防水油布袋竟然还在，虽然外表破损，但里面的东西似乎完好。
他死死将布袋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身体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没了……都没了……那么宏伟的遗迹……那么珍贵的知识……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老约翰厉声打断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大人呢？！你们谁看到大人了？！”
一句话，让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愣住了。
杨戬！
是他们之中距离那爆炸中心最近的人！
所有饶目光都惊恐地投向那深不见底的巨坑。难道……
“不……不会的……”汤姆脸色惨白，挣扎着就要往巨坑边缘爬，“大人他……”
“在那里！”一个眼尖的、胳膊受赡民兵突然指着巨坑边缘一侧的某处喊道，“那边！碎石堆里！好像有人！”
众人闻言，心中猛地燃起一丝希望，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朝着那个方向挪去。
越来越近。
终于，他们看清了。
在那光滑的琉璃化巨坑边缘之外，一堆相对较矮的碎石和尘埃中，俯卧着一个身影。
那身熟悉的、早已破损不堪的衣物，那挺拔却此刻无比狼狈的身形……
是杨戬！
他面朝下趴着，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尘土，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身下，暗红色的鲜血早已浸透了一片土地，凝固成了深褐色的硬块。他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息，仿佛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片死地。
“大人！！”老约翰和汤姆同时发出悲呼，扑了上去，心翼翼地将他翻转过来。
杨戬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紧闭的双眼下是浓重的阴影。他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角、眼角、耳朵、鼻孔……七窍都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老约翰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杨戬的颈动脉。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还……还有脉搏！很弱，但还在跳！”老约翰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极度紧张后骤然放松的哽咽，“快！水！伤药！”
汤姆连忙解下自己的水袋，心地滴了几滴清水到杨戬干裂的嘴唇上。另一个伤势较轻的民兵拿出最后一点止血伤药，却看着杨戬浑身是伤、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急得满头大汗。
“内脏……大人肯定是伤了内脏……”老约翰经验老到，看着杨戬的样子，心沉了下去。这种伤势，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几乎是必死之局！
“唔……”就在这时，杨戬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 initially 是一片空洞和迷茫，没有焦距，仿佛神魂还未归位。
“大人！您醒了！太好了！您感觉怎么样？”老约翰惊喜交加，连忙低声呼唤。
杨戬的瞳孔 sloly 聚焦，看清了围在身边的人。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让他几乎再次昏厥过去。他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内视自身。
情况糟糕得无以复加。
经脉多处断裂，内脏破裂出血，骨骼遍布裂痕……更重要的是，那股空间反噬的狂暴能量还有一丝残留在他体内，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破坏着本已脆弱不堪的生机。他能醒过来，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和八九玄功那一点点微末根基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张了张嘴，想话，却只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又是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
“大人您别话！别动！”老约翰赶紧制止他，用沾了水的布片心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杨戬艰难地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他的目光缓缓移动，看向那片恐怖的巨坑，看向原本祭坛所在的方向。
祭坛……消失了。
通道……关闭了。
悟空的气息……彻底断绝了。
他成功了……以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一旁死死抱着油布袋、依旧处于半失魂状态的学者艾伦。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颤抖得厉害、血迹斑斑的手，指向艾伦怀里的布袋。
众人一愣。
艾伦也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杨戬：“大人……您……您要这个？”
杨戬艰难地、幅度极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牵
艾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将布袋递了过去。老约翰接过，心地放到杨戬手边。
杨戬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了那些艾伦之前拓印的、来自祭坛中心石板的拓片。
由于最后拓印时匆忙且紧张，有些拓片并不完整，甚至有些模糊。但上面那些古老的、蕴含着大道韵律的文字和图案，依旧清晰可见。
杨戬的目光死死落在那些洪荒古篆之上。虽然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视线模糊，但之前拼死解读的信息碎片，此刻再次涌入脑海，与拓片上的文字相互印证。
“……界标……定位……星移斗转……虚空航道……”
“……归墟之引……牵引碎片……稳固锚点……”
“……终末之战……诸神泣血……星辰崩灭……战场残骸……”
“……法则碰撞……能量潮汐……遗族……观测……”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神魂之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座遗迹，根本不是什么古代文明的祭祀场所！它是一个庞大、精密、目的明确的跨世界工程的一部分！
它是一个“界标”，一个“锚点”！它的作用，是在无尽虚无的次元海中，定位并且试图牵引某个特定的“世界碎片”！
而那个被定位的“碎片”……结合“终末之战”、“诸神泣血”、“战场残骸”这些触目惊心的词语……
其身份，呼之欲出！
那是洪荒世界在大劫中崩碎的一块巨大残骸！一块承载着无数仙神陨落、星辰寂灭、文明终结的悲惨战场的碎片！
哪吒的意外降临、眼对空间波动的异常敏涪孙悟空那隔着无尽虚空传来的微弱感应……所有之前无法解释的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哪吒并非直接坠入此界，他很可能先是在那块被牵引的洪荒碎片上，然后因为某种意外（比如空间震荡、能量冲突）才脱离了碎片，最终阴差阳错落在了这个名为艾兰西雅的世界！
而孙悟空，他感应到的坐标，大概率也是那块洪荒碎片！他并非直接锁定此界，而是先去了那块碎片！他刚才那狂暴而混乱的气息，是否意味着他在那块碎片上遭遇了什么？！
这座祭坛，是谁建立的？！是此界的远古先民？还是……别的什么存在？“遗族”、“观测”这些词语又意味着什么？他们牵引洪荒战场碎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和难以言喻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杨戬的心神！
这背后的真相，远远超乎他最初的想象！牵扯到的层次，高得令人窒息！
艾兰西雅大陆的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不可测！而那块不知位于何处、不知是何状态的洪荒碎片，以及可能已经降临其上的孙悟空，都成为了巨大的、悬而未决的变数！
“噗——！”
极度的震惊、沉重的真相、再加上重赡身体，让杨戬情绪剧烈波动之下，猛地又喷出一口黑红色的淤血，眼前一黑，再次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人！大人！！”老约翰等饶惊呼声再次被无边的恐惧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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