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得极低,林间风停了片刻。傅玖瑶伏在树后,盯着那名跛脚仆役远去的背影,直到灯笼光彻底吞没在山道转角。她缓缓松开紧握终赌手,掌心留下一道浅白的压痕。
时间刚好。寅时未到,更鼓刚歇,正是换岗空档。
她将斗篷裹紧,指尖在终端上轻划两下,调出胡府库房的三维热感图。红点移动轨迹清晰,巡犬正绕向东侧粮仓,守卫交接尚未完成。这是唯一的窗口期,十二分钟。
她起身,贴着林缘疾行,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库房外墙高耸,铁钉刺网密布,正门双钥封锁,寻常手段根本进不去。但她早有准备。
攀上屋顶排水管时,袖口蹭过瓦片边缘,发出细微摩擦声。她顿住,屏息三秒,确认无人察觉,才继续向上。油布裹住双足,落地无声。通风口的铁栅已被她昨日用激光切割器预处理过,只留一层薄边连接。她轻轻一掰,咔哒轻响,格栅脱落。
滑索垂降,身体如落叶般无声入内。
库房内部漆黑一片,空气里浮着陈年药材与木料腐朽混合的气息。她没开灯,只靠终端微光扫描辨路。西北角旧药柜是重点目标——母亲生前掌管贵重药材的地方,后来被胡家封存,再无人碰过。
她一步步靠近,鞋底碾过细的灰尘颗粒,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药柜表面积灰厚重,她不敢用手直接擦拭,只用指节轻轻叩击柜体,听回音判断结构。第三层下方有空腔,暗格可能性极高。
她取出微型激光切割器,调至低频震动模式,沿着缝隙切入。金属摩擦声被控制在最范围,像蚊子翅膀扇动。咔哒一声,外层机关松动。
内层是磁感应锁,必须用金属触发模拟钥匙反应。她迟疑半秒,摘下发间银簪,插入凹槽。银簪尾端刻着的藤花纹,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饰物。此刻顾不得多想,只要能打开就校
机关解除的瞬间,暗格弹开。
里面没有账册,也没有凭证,只有一封泛黄的信纸,火漆残破,封口裂开,边缘焦黑,像是被人匆忙从火中抢出。
她心抽出信纸,借终端微光阅读。
字迹潦草,墨色深浅不一,仿佛书写之人极度慌乱:
“……傅府嫡女非亲生,血契藏于清源阁地砖之下……若泄此秘,祸及九族……”
她呼吸一滞,手指猛地收紧,差点撕破纸角。
再往下看,落款无名,唯有一枚印记盖在末尾 一个残缺的三叶圆环。其中一片叶子断裂的方式,竟与母亲木盒底部的完整符号完全一致,只是多了一道刻痕,像是后来人为添上去的。
她盯着那枚印记,脑子文一声。
同一个图案,出现在母亲遗物和胡家密档里;
同一个标记,连着她的出身和一场谋杀。
这不是巧合。
她迅速将信纸折好,贴身收进内襟,压在账本之上。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但她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原路返回通风口,她刚攀上滑索,门外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立刻缩回梁上阴影处,屏住呼吸。
门开,一名老管事提着灯笼走了进来,直奔东南角银库,开始核验锁条。他动作熟练,神情平静,显然只是例行巡查,并非冲她而来。
她等了足足五分钟,直到对方离开、脚步声彻底消失,才重新启动撤离程序。滑索回收,通风口复位,屋顶脱身,翻越后墙,隐入林间死角。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只有零星几缕洒在草地上。她靠在一棵老槐树后,终于敢掏出终端,再次查看那封密信。
“非亲生”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睛。
可那些记忆呢?母亲抱着她哼童谣的夜晚,病中为她熬药的手,临终前攥着她手腕“瑶儿要活下去”的声音……难道都是假的?
她摸了摸颈间的玉坠,那是母亲留给她的信物,半块玉佩,另一半据在父亲手郑从到大,没人质疑过她的身份。她是宰相府嫡女,生母苏锦,这是所有人都认的事实。
可这封信是谁写的?为什么要烧它?又为什么偏偏留下这一张残页?
她想起昨夜看到的账本记录,“丽字批单”,胡丽萍的私印代号。而眼前这枚残缺三叶印,虽与母亲木盒上的符号相似,却多了那道刻痕——像是某种改写,或是警告。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胡丽萍知道的,可能远不止毒参交易这么简单。
她低头看着终端屏幕,试图分析印记的纹路走向。就在这时,系统自动跳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符号匹配度:87.3%】
【关联档案:苏氏木盒底部三叶环(完整)】
【新增标注:胡家密信残印(断裂+刻痕)】
她盯着“刻痕”二字,心头一震。
完整的符号属于母亲,残缺的出现在胡家。
一个是起点,一个是终点。
一个代表血脉,一个暗示篡改。
她慢慢闭上眼,把所有线索串了一遍。
母亲死前七日,胡丽萍收到五十两巨款;
同一,她写下求援信,语焉不详地“那件事终究要揭了”;
而在这之前,有人写下密信,声称她不是亲生女儿,还提到“血契”藏在清源阁地砖下。
时间线对上了。
这不是单纯的嫉妒杀人,而是一场早就铺好的局。胡丽萍或许只是执行者,背后还有更大的手在操控。
她睁开眼,目光沉静下来。
复仇不能只盯着一个人。
她要查的,不只是谁杀了母亲,而是她到底是谁。
她将终端收回袖中,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双腿因久蹲有些发麻,但她站得很稳。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快亮了。
她不能回客房。那里太显眼,一旦胡丽萍发现库房被动过,必定加强戒备。她需要换个身份,重新潜入。
想到这儿,她从包袱里翻出一套男装,青竹前些日子悄悄送来的,是方便外出办事。粗布短打,腰带宽厚,帽子能遮住大半张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白皙,不太像个跑腿的厮。但只要不开口,低着头做事,应该能混过去。
正要动手换衣,忽然听见不远处灌木丛传来轻微响动。
她立刻僵住,手按上腰间藏刀。
那人走得不快,脚步略有些跛。
她瞳孔骤缩。
又是他。
那个提篮的仆役,昨夜从后山下来,篮子里盖着油布,透出苦腥味。
也是账本上写着“三月初七,北线交货二十株”的那一,出现在祠堂外的人。
他手里依旧拎着竹篮,方向却是库房。
傅玖瑶缓缓伏低身子,藏进树根凹陷处。那人走近库房外墙,左右张望一圈,确认无人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侧门的窗,将篮子递了进去。
窗内伸出一只手,接过篮子,随即关窗上栓。
整个过程不到十息。
她死死盯着那扇窗,脑中飞速计算。那是库房西侧的杂物通道,平日用来搬运旧物,守卫松懈。若从这里进出,确实不易察觉。
但她更在意的是,篮子里装的什么?
为何要偷偷送进来?
接货的人又是谁?
她记下了时间,也记下了那饶走路姿势。左脚微跛,右肩略沉,习惯性用左手扶篮柄。
等他走远,她才缓缓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终端。
边已泛起鱼肚白。
她站在林边,望着胡府高墙,忽然低声了句:“原来你们不怕我找到证据。”
话音落下,转身步入晨雾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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