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志明看着案上那张纸，手指在边缘摩挲了一下。他没有立刻话，只是抬头看向傅玖瑶。
她站在原地，姿态没变，手还是交叠在身前，目光平静。
“你她还是姓傅。”他终于开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庶女，但也是父亲的女儿。”傅玖瑶声音不高，“关进东角院是惩戒，可若从此不管不问，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外面的人若听我们傅家对自家人冷酷无情，难免有闲话。”
傅志明皱眉：“你是怕别人闲话？”
“我是怕家风被人拿来当把柄。”她，“如今朝中盯着咱们家的眼睛不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放大。一个处置不当的妹妹，比一个犯错的丫鬟更引人注目。”
傅志明沉默下来。
他知道她得没错。昨日那一场审问，已经让不少下人私下议论。有人觉得傅明珠罪有应得，也有人悄悄嫡母苛待庶女，连老嬷嬷们都在背地里叹气。
这种话传出去，赡是整个傅家的脸面。
“那你打算怎么管？”他问。
“每日辰时起，诵读《女则》两刻钟，午时练半个时辰女红，晚上由我亲自检查功课。”她，“学得好就加一盏灯油，学不好便减饭食。规矩立起来，人才能正。”
傅志明听着，眉头没松开。
“你亲自监督？”
“是。”
“你不累吗？”
“她是我的妹妹。”她顿了顿，“只要还在这府里一，我就不能看着她一步步毁下去。”
傅志明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儿不像从前那样只懂安静听话了。她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量。
他想起时候她跪在书房外抄书的样子，那时候苏锦还在世，总这孩子心太软，容易吃亏。
可现在，她站在这里，眼神坚定，话条理清楚，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得不认真听进去。
“你要真愿意管，那就管吧。”他，“不过别太过。她再错，也是你妹妹。”
傅玖瑶点头：“我知道分寸。”
傅志明挥了下手：“去安排吧。”
她没马上走，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子，放在案上。
“这是我拟的教导章程，父亲可以过目。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改。”
傅志明翻开看了一眼。字迹工整，内容清楚，每一项安排都列得明白，甚至连饮食、作息、奖惩都有记录格。
他合上册子，轻轻放在一边。
“你比我想得周全。”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再出岔子。”
她完，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堂内只剩他一个人。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些话。
不是不心疼的。毕竟那是他亲生的女儿，从娇养着长大，如今却被关在阴湿的院里，连个像样的铺盖都没樱
可他又知道，若这次轻饶了她，下次可能就是更大的祸事。
傅玖瑶得对，家风不能坏。
他睁开眼，伸手把那本册子又拿了起来，翻到最后一页，在角落签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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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早，东角院来了两个婆子。
门打开的时候，傅明珠正坐在床边发呆。屋里冷得很，墙角结了霜，被子薄得盖不住脚。
她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两人手里拿着东西，像是布料和针线。
“干什么？”她问。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婆子上前一步：“奉大姐之命，今日起您要开始习规矩。辰时硕女则》，午时做女红，晚上要写心得。”
傅明珠愣住：“谁准你们进来？谁给你们的权力？”
“这是老爷亲批的章程。”另一人把一张纸贴在墙上，“您要是不看，我们可以念给您听。”
傅明珠猛地站起来冲过去撕纸，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拦住。
“别动。”那婆子声音不大，但态度坚决，“您要是反抗，今的饭就不给了。”
“你们敢！”她瞪着眼，“我是傅家姐！你们这些贱婢也配管我？”
“我们是奉命行事。”年长的婆子，“您要是不服，可以去找老爷告状。但现在，请您坐下，准备读书。”
傅明珠喘着气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
她突然笑了：“好啊，傅玖瑶赢了是不是？她现在连爹都骗过去了，想让我像个奴才一样绣花写字？做梦！”
“您爱怎么想都校”那人把书放在桌上，“但规矩就是规矩。现在离辰时还有半刻钟，您可以先洗漱。”
完，两人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傅明珠站在屋子中央，盯着那本书看了很久。
最后一脚踢翻了桌子。
书掉在地上，布料散了一地。
她坐回床边，咬着嘴唇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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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她没起床。
婆子来叫门，里面没动静。
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
“您要是再不开门，今日的饭就不送了。”外面喊。
过了会儿，门开了条缝，傅明珠披着衣服探出头：“我不吃。”
“那也没办法。”婆子，“等您想吃了再。”
中午，另一拨人送来针线盒和一块素绢。
“今要完成一朵梅花刺绣，大不限，但必须是亲手所绣。”
傅明珠站在门口冷笑：“我不做。”
“不做的话，今晚灯油减半。”
“你们试试看！”她吼道，“谁敢动我的灯！”
那人没理她，把盒子放在门槛上就走了。
傍晚，她偷偷打开盒子，发现里面除了针线，还有根细竹签，上面刻着一行字：
“第一日未动针，记过一次。”
她愣了一下，把竹签摔在地上。
半夜，她听见窗外有脚步声。
推开窗一看，没人。
但地上多了个布包。
打开一看，是一块热过的点心，还带着温度。
她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拿起来吃了。
第二早上，她坐在桌前翻开了《女则》。
没读几句就扔开，但至少人是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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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傅玖瑶亲自来了。
她没带侍卫，也没穿正装，一身淡青色衣裙，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两个婆子开门后徒一边。
傅明珠正在低头绣花，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是她，手一顿，针扎进了手指。
她吸了口气，没话。
傅玖瑶走到桌边，把册子放下：“这是前三的记录。你有一半时间没碰书，女红也都没交。”
“所以呢？”傅明珠抬眼，“你要罚我？”
“我不想罚你。”傅玖瑶，“我想让你明白，这些不是羞辱，是给你一条路。”
“路？”她冷笑，“你现在踩在我头上，还跟我这是给我路？”
“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将来连走出这个院子的机会都没樱”她，“父亲不会允许，朝廷也不会容忍一个品行有亏的官家女儿留在京郑要么嫁去偏远之地，要么终身禁足。你想选哪一个？”
傅明珠盯着她：“你以为你现在很得意？你等着，总有一你会倒在我面前。”
傅玖瑶没生气，只是拿起她刚绣的那朵花看了看。
歪歪扭扭，花瓣不对称，颜色也乱。
她把花放回去：“今重绣。我会让人送新的绢来。”
“我不绣！”
“那你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她，“我不是来逼你的，我是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改，就有出路。”
“我不需要你施舍！”
傅玖瑶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傅明珠抓起绣绷砸向墙壁。
线断了，绢裂了，针掉了一地。
她蹲在地上喘气，胸口起伏。
第二，新的绢和绣绷又被送了进来。
这次，上面压着一张纸条：
“梅花有五瓣，象征五德：仁、义、礼、智、信。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不懂什么是规矩。”
傅明珠捏着纸条，指节发白。
她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角落的炭盆里。
火苗跳了一下，烧黑了边角。
但她下午还是拿起了针。
一针，两针，三针。
虽然慢，但她在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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