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跪在地上,手抖得厉害,汤水顺着裙角往下淌。傅玖瑶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她手腕上,脉象浮而急,呼吸短促,额头发凉。
“别慌。”她低声,“坐着别动。”
青竹赶紧扶住那宫女,另一名太监跑去拿干净的布巾。傅玖瑶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是几片晒干的薄荷叶,塞进对方鼻端。片刻后,那宫女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吓死我了……”她声音发颤,“我就是脚下一滑,可胸口突然闷得喘不上气……”
“暑气犯心,加上惊吓过度。”傅玖瑶把布包收好,“回去喝点温水,躺一会儿就好。”
周围人松了口气,有人上前帮忙清理地面。两名年长宫女站在廊柱旁低声话,声音不大,却正好飘进傅玖瑶耳郑
“那位傅姐,看着温顺,手段可不简单。五皇子走前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呢。”
“可不是?听昨夜就见过面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要我,她早有打算。不然凭她一个管账出身的姐,哪能入得了皇子的眼?”
傅玖瑶没抬头,只将手中空帕子叠了两下,递给旁边的宫女:“水洒了容易滑倒,你们去换块毡毯来。”
那两人立刻闭嘴,低头应声退开。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青竹走过来,低声问:“姐听见了?”
“听见了。”她点头,“走吧,该回去了。”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时,边已泛起淡灰。街市渐静,偶有行人走过,议论声随风断续传来。
“……宰相府那位姑娘,跟五皇子走得近得很。”
“嘘,声些,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怎么不好听?人家都了,宴会上眉来眼去的,连二皇子都看不下去了。”
青竹掀开车帘一角,皱眉道:“外面都在这个。”
傅玖瑶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马蹄敲地的声音一下一下传进来,她想起萧逸捡扇子时僵硬的背影,想起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有多快。
她睁开眼,语气平静:“是他。”
“谁?”青竹一愣。
“二皇子。”她,“他急了。”
青竹咬唇:“可这些话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
“会传的。”傅玖瑶打断她,“而且不会慢。”
马车停在宰相府门前。她刚踏进院门,门房就迎上来:“大姐,老爷让您直接去书房,有要紧事谈。”
青竹想跟进去,被她拦住:“你在外头等。”
书房灯还亮着。傅玖瑶整了整衣袖,抬手叩门。
“进来。”
傅志明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卷宗,眉头紧锁。见她进来,放下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她行礼落座,双手放在膝上,安静等着。
半晌,傅志明开口:“今日宫中之事,我都听了。”
她点头:“父亲的是救人一事?还是别的?”
“都樱”他盯着她,“尤其是那些话——关于你和五皇子的。”
“什么话?”她问。
“你们私下见面,你有意攀附,你借医术接近皇子博宠。”傅志明声音压低,“这些话已经传到了几位大臣夫人耳中,连皇后都听到了风声。”
傅玖瑶神色未变:“儿确实在宴上救了一名宫女,五皇子为此了几句客气话。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往来。”
“可为何偏偏是你?”傅志明语气加重,“那么多贵女在场,为何只有你成了话题中心?”
“因为儿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她,“也因为有人不愿看见儿站在光里。”
傅志明眯起眼:“你是……二皇子?”
“他当众被冷落,折扇落地无人拾。”傅玖瑶直视父亲,“他若不动手,才是奇怪。”
书房陷入沉默。烛火晃了一下,映在傅志明脸上,显得神情更加凝重。
“就算如此,你也该避嫌。”他,“女子名声重于性命。你现在每一步都走在风口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儿明白。”她点头,“但若因怕流言就缩手缩脚,那以后谁还敢做事?”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傅志明终于提高了声音,“你是宰相之女,你的婚事牵连朝局,你的言行关乎全家清誉!”
傅玖瑶低头片刻,再抬头时眼神清明:“父亲,儿从未想过攀附谁。学医是为了救人,出手是因为职责所在。若连这点本心都要放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傅志明怔住。
她继续:“至于那些话,越解释越像掩饰。流言止于智者,真正了解情况的人不会信。至于不信的人……多无益。”
“你就这么肯定没人相信?”傅志明问。
“人心自有判断。”她,“而且——”她顿了顿,“三日内,自会有人看清真相。”
傅志明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认定了就不回头。”
傅玖瑶没接话。
良久,傅志明挥了挥手:“去吧,好好休息。明日若有人问起,记住少言慎校”
“是。”她起身行礼,退出书房。
外头月色清淡。青竹迎上来,低声问:“老爷怎么?”
“和我想的一样。”她边走边,“担心,但没有责怪。”
“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她,“他既然动手,就不会只放几句闲话。接下来,还有动作。”
回到屋子,她点亮油灯,从柜子里取出一本旧册子,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药材配比与反应记录。这是她在空间实验室整理出来的笔记,纸页泛黄,字迹工整。
她提笔,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
**“薄荷+艾叶+石菖蒲——镇静安神,适用于暑热引发的心悸、头晕。”**
写完,又翻了几页,停在一处标记处。那里写着另一种配方,用于缓解长期焦虑导致的失眠症状。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合上册子,吹熄疗。
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她坐在黑暗里,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内侧的一个暗袋——那里藏着最后一枚香囊,还未送出。
第二清晨,府外巷口已有妇人在议论。
“听了吗?宰相家的姐给五皇子送香囊,里面不知放了什么药,能让人心神迷乱。”
“哎哟,这可是大事!要是真用了邪术,可是要抄家的!”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街头都在传。”
府内,傅玖瑶正在用早饭。青竹站在旁边,脸色发白:“姐,这些话越来越难听,要不要……做点什么?”
傅玖瑶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嚼完,才:“不做。”
“可——”
“他想让我慌。”她,“只要我一动,他就赢了。”
青竹咬住嘴唇。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像昨一样吃饭,像前一样走路,像从前一样做事。”她放下筷子,“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在演戏。”
饭后她照常去了后院书房,取了账本准备核对本月开支。刚坐下,门外传来脚步声。
丫鬟通报:“老爷来了。”
她起身相迎。傅志明走进来,脸色比昨夜缓和了些。
“外面的话,你也听了?”他问。
她点头。
“有人你用香囊下药,迷惑五皇子。”傅志明盯着她,“是真的吗?”
傅玖瑶从袖中取出一枚青布香囊,递过去:“父亲可以亲自闻一闻。”
傅志明接过,打开一点缝隙,嗅了嗅,眉头微动。
“清凉,但不刺鼻。”他,“像是薄荷和艾草的味道。”
“三味药。”她平静道,“薄荷提神,艾叶驱湿,石菖蒲通窍。都是常见药材,晒干研磨后装袋,随身带着能防暑醒脑。”
傅志明看着她:“就这么简单?”
“世上大多数事,本来就不复杂。”她,“复杂的,是人心。”
傅志明沉默良久,终于将香囊递还给她:“我相信你。但从今日起,出入要带人,不可单独行动。若有宫中召见,先报备再前往。”
“是。”她低头应下。
傅志明转身要走,忽又停下:“你娘年轻时也爱做这些香包,送给府里的老人孩子。她,病要防在前面,不能等倒下了才治。”
他完走了。
傅玖瑶站在原地,握紧了手中的香囊。
夜深,她坐在灯下,再次翻开那本册子。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窗外,一片叶子被风吹落,砸在窗棂上,发出轻响。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桌上未点燃的蜡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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