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刚照进窗棂,傅玖瑶正低头检查包袱里的药瓶。青竹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麻布衣。
“姐,这衣服真的能挡疫气?”
她没抬头,“能。”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个老嬷嬷站在廊下低声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姐从金贵,何苦去那种地方遭罪。”
“听永安州死了几十口人,尸首都来不及埋……她这一去,万一有个闪失,老爷可怎么活。”
傅玖瑶的手顿了一下,把最后一瓶药放进内袋,拉紧封口。
青竹脸色发白,“她们……是不是想拦您?”
“不是拦,是怕。”她站起身,将披风搭在臂上,“人之常情。”
她完便往外走。穿过回廊时,看见胡丽萍扶着傅明珠站在拐角处,像是等了许久。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傅明珠轻声问,眼里带着关切,“外头都在,疫区连太医都不敢久留。”
胡丽萍接过话:“朝廷既然派了专署,总有办法。你何必亲自涉险?若真出了事,你娘泉下也不安。”
傅玖瑶停下脚步,看着她们。
她没有笑,也没生气,“姨娘得是。我娘若在,定不愿看我冒险。”
两人刚松口气,她又开口:“可她更不愿看我袖手旁观。”
完,她绕过她们,继续往前。
正厅里,傅志明已坐在主位上。桌上摊着一份文书,是他昨夜亲自拟的通行令。几名管事立在一旁,谁也不敢出声。
他抬眼看见女儿进来,点了下头,“来了。”
“父亲。”她行了一礼,站到下首。
傅志明环视众人,“今日召集你们,只有一件事——大姐前往永安州一事,不得再议。”
胡丽萍脸色微变,“老爷,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他打断她,“但这件事,由不得府中任何人动摇。”
他站起身,走到傅玖瑶面前。
“你昨夜送出去的车队,我已经派人查过路线。三处换马点都安排了暗哨,一旦有异动,立刻回报。”
她点头,“多谢父亲。”
“我不是为了帮你查路。”他声音低了些,“我是要告诉你,从今起,你在前方做事,不必回头顾虑身后。”
厅内一片寂静。
傅志明伸手,替她整理了披风的领子。“你娘当年教你‘医者无大,唯有仁心’,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你现在做的事,就是对的。”
他的手停在她肩上一秒,随即收回。“傅家女儿走出去,不是靠身份压人,是靠担当立身。你去,不是替朝廷跑腿,是你自己选择救人。”
傅明珠咬着嘴唇,“可……可她要是病倒了呢?”
傅志明转头看她,“那也是她的命。但她若不去,那就是她的愧。”
没人再话。
傅玖瑶低头看着地面。脚边影子微微晃动,是阳光透过窗纸洒下来的痕迹。
她抬起头,“父亲,我会心。”
“我不求你心。”他,“我只求你,做你想做的事,别委屈自己的心。”
她眼眶发热,却没让泪落下。
转身走出正厅时,阳光正好照在台阶上。她一步步走下去,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
回到西厢房,青竹正把最后几包药塞进背囊。
“姐,五皇子那边又来人了,护生方专署的印鉴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用。”
“告诉他,我出发前会亲自去取。”
“还迎…工部的人,临时医所的材料今晚就能送到库院,明一早就能动工。”
傅玖瑶坐在镜前,解开发髻。头发散下来,露出后颈一道浅红的压痕,是昨晚靠桌太久留下的。
青竹见了心疼,“姐,歇一会儿吧。您都两没合眼了。”
她没应,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瓶,拧开盖,喝了一口里面清亮的液体。
一股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脑子瞬间清醒。
这不是药,是空间实验室特制的提神剂。她从不依赖它,但现在需要它。
“把玉佩拿来。”
青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绸包,打开后是一块温润的白玉,雕着简单的云纹。
这是她十岁那年,父亲亲手给她戴上的。那年她第一次随太医去看诊,回来路上摔了一跤,膝盖流血,哭着不想学医了。
父亲当时蹲下来:“疼就对了。明你在走别人没走过的路。”
她把玉佩系在腰间,正对着心口的位置。
然后打开包袱,将那套白麻布防护服放在最上面。布料很厚,缝线密实,每一块接缝都用蜡油封过,能防湿防污。
她伸手摸了摸面罩的部分。那里留了两个透气孔,边缘用软皮包着,不会磨脸。
这是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做的。虽然粗糙,但足够用。
青竹声问:“姐,您真的相信这些东西有用吗?”
“我相信准备。”她回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能多救一个人,就值得。”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片刻后,老赵急匆匆进来,“姐,不好了!南驿道来的消息,车队在第二站被人截停了!”
傅玖瑶猛地站起,“怎么回事?”
“是有人举报车上夹带违禁药材,地方官下令彻查,现在人和货都被扣下了。”
她眉头一皱,“谁举报的?哪个衙门出的令?”
“还不清楚,消息刚传回来。”
她立刻走向门口,“备马。”
“姐!”青竹拉住她,“您还没吃东西,也不能空着肚子赶路啊!”
“没时间了。”
她甩开披风上的灰,大步跨出房门。
刚走到院中,迎面撞上父亲的贴身厮。
“姐,老爷让您等等。”
“什么事?”
剌上一封信,“这是老爷刚才写好的手令,盖了宰相印。他,若地方官敢刁难,您直接亮出来,不必讲情面。”
她接过信,捏在手里。
厮又:“老爷还,他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追车队,务必确保安全。另外,五皇子也调了两名暗卫随行,就在城外等着您。”
她点头,“回去告诉父亲,我知道了。”
完继续往前走。
到了马厩,马已备好。她翻身上马,缰绳一扯,正要出发。
这时,傅志明出现在门口。
他没穿官服,只披了件深色外袍,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走过来,递给她。“带上这个。”
她接过,沉甸甸的。
“是什么?”
“干粮、火石、还有两支应急针剂。”他看着她,“我在边关待过三年,知道路远难测。这些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她握紧布包,“谢谢父亲。”
傅志明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去吧。活着回来。”
她用力点头,调转马头。
马蹄扬起尘土,冲出院门。
街道上人不多,她一路疾驰,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快到城门时,远远看见两个黑衣人骑马等候在路边。
是萧辰派来的人。
其中一人迎上来,“傅姐,我们奉命护您同校”
她点头,“出发。”
三人策马奔出城门,太阳升得更高了。
她坐在马上,腰间的玉佩随着颠簸轻轻磕着腿。袖子里的追踪器贴着皮肤,有一点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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