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的手指还压着那张清单的边角，烛火在她眼底跳了一下。她没抬头，直接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轻轻放在桌上。铜牌背面刻着一道细纹，像是裂开的缝隙，又像是一道门。
她伸手按了下去，桌面无声地滑开一块暗格，里面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石匣。匣子打开后没有光，也没有声响，只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散出来。她伸手进去，先拿出一个瓷瓶，瓶身贴着白纸，写着“止血散”三个字。接着是两罐膏体，一深一浅，分别标注“清创用”和“防溃烂”。
她把三样药一字排开摆在案上，又抽出一张新纸，开始写。
萧辰站在门口，刚进门就看见她在动笔。他没话，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三样药，眉头微动。“这些……不是太医院的方子。”
“不是。”她，“是我自己配的。每一味药材都经过提纯，剂量精确到毫厘。止血散能在半柱香内让外伤出血减缓七成以上。清创膏能防止伤口生虫发烂，比现有的药强三倍。”
她顿了顿，指着最后一罐深色药剂。“这个最要紧。战场上最难防的是伤后高热，人烧一就神志不清，再拖两就没救了。这药能压住热势，至少争取三时间。”
萧辰盯着那罐药看了很久。“你能做多少？”
“原料够的话，三内可以出五百袋止血散，三百罐清创膏，一百剂浓缩药。”她，“但要做出来，得有人手，有地方，还得避开户部的眼睛。”
“东宫匠作坊可以用。”他，“我早上已经安排了，调了六个老工匠进偏殿后院，对外是修缮器具。他们不问做什么，只听命令行事。”
“药瓶呢？”
“瓷瓶从御窑拿，今夜里就能送到。封装时我会派亲信宦官盯着，每十瓶封一箱，贴编号。”
傅玖瑶点头，继续写手中的单子。纸上列着药材名称：白芨、三七、黄连、冰片、麝香……有些常见，有些贵重。她写完一条划掉一条，动作很快。
“这些药采买不能集郑”她，“我打算分五家药铺下单，用商会的名义走账。胡记、仁和堂、济世坊、同春号、广安局——都是平时有往来的，不会起疑。”
“你怕被人盯上？”
“不止是盯。”她抬眼看他，“这批药一旦被发现用途，立刻会有人拦。户部可以不合规，礼部可以女子不得干预军务，甚至太医院都能跳出来质疑药效。我们只能快，而且不能留下破绽。”
萧辰沉默片刻。“那你打算怎么运？”
“第一批成品先藏在城西旧仓。”她，“你昨安排禁军团看守，正好用上。药入库必须双人签字，出库也要登记去向。我会做一个册子，每一包药对应一个编号，谁领了、去了哪支队伍、用了几包，全都要记下来。”
她把写好的单子推过去。“这是《药品流向登记簿》的格式。你看看有没有漏。”
萧辰接过纸，一行行看下去。登记项包括批次、数量、领取人姓名、所属营队、签收时间、监督官印。每一栏都留了空格，最后还有备注栏。
“很细。”他，“但也容易被人你管得太宽。”
“那就让他们。”她声音没变，“我过，药我可以给，但必须按我的规矩来。谁想随便拿去当普通军需处理，门都没樱”
萧辰看着她，忽然道：“你早就想过这一。”
“我想过很多次。”她，“我知道朝廷不会轻易放手让我做事。所以我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真的，一套是假的。”
“假的？”
“如果有人偷方子，我会让他们拿到一个看起来有效、实则效果差一半的版本。”她，“真正的好药，只有我能做出来。空间实验室里的提纯技术，外面根本没樱”
萧辰没再问。他知道她的空间是什么意思——那是她不破的秘密，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今晚就开始。”他，“我马上去见陛下，争取正式批复。你这边抓紧监制第一批样品，我要让父皇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
“好。”她站起身，把三样药收进一个布包里，“我去后院，亲自看着第一炉药做成。”
两人分开行动。萧辰离开偏殿，直奔内宫。傅玖瑶则穿过回廊，进了东侧的院。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临时棚子，六名工匠围在炉前，正检查器具。她走过去，打开布包，把药样一一摆出来。
“照这个样子做。”她，“止血散要研磨到粉末无颗粒，装袋时每包三钱，不准多也不准少。清创膏熬制时火候要稳，颜色偏黄不行，太黑也不校最后那一罐药最麻烦，需要蒸馏三次，你们可能没做过，我来守着。”
一名老工匠点头。“姑娘放心，我们听你的。”
她挽起袖子，亲自上手。先称药，再研磨，然后过筛。每一个步骤都亲自检查。等到第一批止血散装袋完成，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她拿起一包，在灯下看了看，又打开一点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
“封存。”她，“贴标签，写批次‘Z-001’，入库登记。”
工匠们立即动手。十包为一组，装入木盒，外面糊纸封条，盖上印章。她亲自在登记册上写下第一行记录。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宦官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傅姐，仓库那边来报，瓷瓶已到，共三百个，全数入库。”
“好。”她，“通知匠人，清创膏今晚就要开始封装。明一早，我要看到第一批成品入库。”
宦官应声而去。
她坐回案前，翻开另一张纸，开始写第二批药材名录。这次是备用原料：金银花、蒲公英、紫草、苍术……都是可以临时替代的药材。她一边写一边标记哪些能从民间收购，哪些必须走官道采购。
写到一半，她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已经亮了，阳光照在屋檐上，映出一片淡金色。她没动，只是把笔搁下，揉了揉手腕。
门又被推开。这次是萧辰回来。
他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沉稳。“陛下还没批复，但也没驳回。他要看实物，还要听军方意见。不过……我已经把第一批药送进宫了，就在御前案上。”
傅玖瑶点头。“那我们现在只能等。”
“不。”他，“我们还能做更多。我已经让禁军把旧仓彻底清查一遍，加了两道锁。另外，从今起，所有药材进出都由我卫队押送。你刚才写的那个登记册，我也让人抄了一份，存档在东宫。”
他走到案前，看着她手边那张未写完的清单。“你还在列？”
“有些药不容易买齐。”她，“比如麝香，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掺了杂质。我得想办法找到纯的。还有冰片，量少价高，一次买多了会引人注意。”
“你想拆开买？”
“对。分三家药铺，每次买一点点，用不同名目。一家是治头痛，一家是配香料，第三家用作驱虫。”
萧辰看着她，忽然道：“你不怕累吗？”
她抬头看他。“怕。但我更怕来不及。”
他没再什么，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这是我东宫的通行令。从现在起，你可以随时出入匠作坊和旧仓，守卫见令放校”
她看着那块令牌，伸手拿起来，握在手里。
“谢谢。”她。
“不用谢。”他，“我们现在是一条路上的人。你往前走，我就在后面跟着。”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桌上那张未写完的药材单。
笔还在，墨也未干。她重新拿起笔，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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