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锦囊上。傅玖瑶睁开眼,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看着那道光慢慢爬上袖口。
她昨夜睡得早,醒得更早。
坐起后第一件事不是梳洗,而是伸手摸向枕下——锦囊还在,三张晶片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将它取出,放在掌心掂拎,又放回原处。
走出房门时,庭院里已有动静。几个仆妇低头扫地,脚步轻缓,见她出来也只是微微颔首,不再像从前那样凑上前打听消息。绿枝端着水盆走过,低声唤了句“姐”,便徒一旁让她先过。
这种安静让她感到踏实。
她在石阶前站定,望着院中那棵老梅树。去年冬下雪时,树下还堆着庶妹送来的药膳盒子,被她当场揭穿掺了安神散。如今树皮裂痕依旧,可树下再没人敢随意走动。
脚步声从长廊传来,傅志明穿着常服,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身后跟着文书官。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把账册递给随从,:“今日府中收支核对清楚了,按新例执行即可。”
傅志明看着她,“你定的规矩,这几日运行顺畅。连库房都少了两成损耗。”
“该查的查,该罚的罚,自然就清了。”她。
“以前总怕你手段太硬,伤和气。”他顿了顿,“现在看,不清则不和。你是对的。”
她没话,只点零头。
“你要入宫的事,我已经递了牌子。”他,“明日就能批下来。”
“谢谢父亲。”
“不必谢我。”他声音低了些,“是你自己争来的资格。府中这一摊子事,若换个人来管,早就乱了。你能稳住局面,明你有这个本事。”
她抬眼看他。
“我不指望你在宫里争宠。”他,“但也不能让人踩着头走。你母亲当年就是因为不肯低头,才被人围困至死。你现在有了自己的路,别怕亮出来。”
风吹过廊下铜铃,发出一声轻响。
“我会心。”她,“也会坚持。”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知道最让我放心的是什么吗?”
“是你不再躲。”他,“从前有人诬你用药害人,你只肯私下查证。现在不一样了,你敢当面驳斥,敢立新规,敢让所有人知道谁了假话。这才是宰相府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
“去吧。”他转身要走,又停住,“我在朝中替你守着底线。你在宫里,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补了一句:“若有难处,随时回来。”
她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回到房中,她打开柜子,取出那只深蓝布包。里面是她准备带进宫的几样东西:银针包、药秤、瓷瓶装的应急丸散,还有那本《医案札记》。
她一一检查。
银针排列整齐,未生锈迹;药秤准星居中;瓷瓶密封完好;书页干燥无损。
然后她翻开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
“宅院之争,止于智勇;宫廷之路,始于仁心。”
笔尖顿了一下,她继续写:
“我不再是为了自保而行医。我要让那些看不见的人,也能得到救治。”
合上本子,她把它放进布包,系紧绳结。
中午时分,绿枝送来饭食。
一碗粳米粥,一碟腌菜,半个蒸蛋。她吃得干净,碗底不留一粒米。
饭后她没休息,而是坐在桌前翻看空间实验室调出的资料。最新一份是关于宫中膳食搭配与慢性病关联的数据分析。她标记了几处异常点,比如某位妃嫔长期摄入某种草药,可能导致肝经郁结。
这些信息她不会立刻用,但她必须知道。
傍晚前,她去了父亲书房一趟。
傅志明正在批阅公文,见她进来,放下笔。
“还有什么事?”
“我想确认一件事。”她,“关于五皇子上次提过的疫病防治章程,是否已交宗正寺备案?”
“交了。”他,“流程合规,无人反对。”
“那就好。”她点头,“以后类似文书,我都要求走正式渠道。光明正大,才能避免猜忌。”
傅志明看着她,“你比我想得周全。”
“我不是为了避嫌。”她,“我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我和他的合作,只为做事。”
傅志明沉默一会,:“你们两个……倒是越来越像一路人了。”
她没否认。
“他在朝中也有压力。”傅志明提醒,“你入宫之后,难免有人拿你们的关系做文章。”
“让他们。”她,“只要我们做的事经得起查,就不怕议论。”
傅志明笑了下,“你这脾气,真像你娘年轻时候。”
她低头,“我希望不止像她。”
“你已经超过了。”他,“她当年孤身一人,没有靠山。你不一样,你有我,有这府里的根基,还有你自己挣来的话语权。”
她抬起头,“所以我不怕进去。”
“那就去。”他,“堂堂正正地进宫,不要低着头,也不要抢在前面。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傅家女儿,也是能治病救饶人。”
她退出书房,色已暗。
回到房间,她点燃油灯,取出锦囊,再次确认晶片状态。通讯模块正常,备份完整,应急联络人名单更新至最新。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镜前。
素衣,银簪,脸上无妆。
镜子里的人眼神平静,却不软弱。
她知道明会发生什么,牌子一递,宫门就会开。她会被召见,被盘问,被观察。每一个动作都会被人记录,每一句话都会被解读。
但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背药典的姑娘了。
她破过谣言,斗过内奸,平过府乱,也挡过刺杀。她亲手改了巡查司的章程,逼退了二皇子的算计,让整个宰相府重新听命于理法。
她在宅院里打赢了一场场仗,现在,她要去更大的地方打下一仗。
她坐下,提笔在纸上列出明日入宫需注意的事项:
一、见礼时不抢位,也不退缩;
二、回答问题简洁明确,不拖沓,不回避;
三、随身物品全部公开登记,不留疑点;
四、首次面圣若被问及与五皇子往来,如实陈述公务内容;
五、主动提出愿为低阶宫人义诊,建立初始信任。
写完后,她吹熄油灯,只留一盏烛台亮着。
窗外风渐起,吹动帘角。她坐在桌前,手放在布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粗布纹理。
明,她会带着这份准备走进宫门。
不是逃难,不是求生,而是出征。
她的呼吸平稳,心跳有力。
远处传来更鼓声,敲了七下。
烛火映在她眼里,像一点不肯熄灭的光。
手指收紧,布包边缘压出一道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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