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傅玖瑶站在五皇子萧辰身后半步的位置,脚踩在青石道上,呼吸平稳。她没抬头看那扇高耸的宫门,只盯着自己鞋尖前三寸的地砖。每一步都按着昨夜在空间实验室里模拟过的节奏走,不快也不慢。
萧辰穿一身墨色常服,腰间佩玉未鸣。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进了宫,我只能引你到中宫门口。后面的事,你自己应对。”
“我知道。”她答得干脆。
两人穿过三道宫门,守卫皆未阻拦。沿途宫韧头肃立,没人敢多看一眼。傅玖瑶眼角扫过两侧廊柱,记下每隔十步就有一名侍卫站岗的位置。她的手指轻轻擦过袖口内侧——那里缝着锦囊,三张晶片贴着皮肤,温度正常。
走到中宫外庭,萧辰停下脚步。
“你就在这里候着。”他,“皇后和贵妃已在殿内等你。”
傅玖瑶点头,往前走了七步,停在朱红门槛外。两名宫女掀开帘子,她抬脚跨入。
殿内光线明亮,香炉燃着淡淡的沉水香。皇后坐在主位,面容温和,手里捏着一串檀木佛珠。贵妃坐在侧席,发髻高挽,金步摇垂下细链,遮住半边眼角。
傅玖瑶跪下行礼,动作标准如教科书所载。三叩九拜,衣袖拂地无声,额角离地面始终保持一指距离。起身时裙摆顺滑落下,没有一丝褶皱。
“免了。”皇后开口,声音不高,“你是傅宰相的女儿?”
“是。”傅玖瑶垂首,“臣女傅玖瑶。”
“听你懂医术?”皇后问,“可会治虚劳之症?”
殿内静了一瞬。
傅玖瑶没有立刻回答。她先谢恩,再开口:“臣女习医,只为济人。虚劳分阴阳,若蒙垂询,愿陈浅见。”
皇后微微颔首。
贵妃却在这时笑了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倒是难得。不过宫里的病,可不是背几本药典就能治的。”
傅玖瑶转向她,语气平静:“回贵妃的话,药理讲究辨证施治。书上写的只是基础,真正用药,还得看病人脉象、饮食、作息,一样都不能少。”
贵妃眼神微闪。
“那你倒,”她放下茶盏,“若是有人夜里睡不安稳,总做噩梦,该用什么药?”
傅玖瑶听出问题有陷阱。这种症状听着寻常,但结合贵妃眼下淡青的肤色和唇色发暗,更像是长期服用安神类药物导致的反噬。
她不慌不忙:“若只是偶发惊梦,可用酸枣仁汤调养。但若是长期不得安眠,反而越睡越累,那就得查是不是肝气郁结,或是脾胃受损。贸然用药,只会加重病情。”
贵妃指尖一顿。
“得头头是道。”她抬眼,“既然你这么清楚,这杯茶你也尝尝。这是我让人特制的宁神茶,最能安气定心。”
宫女端着托盘上前,茶烟袅袅,气味浓烈。
傅玖瑶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杯壁的瞬间,袖中晶片轻微震动。空间实验室启动检测程序,0.3秒后传回结果:茶中有远志、合欢皮,还掺了微量钩藤。剂量不大,但足以让人口齿迟缓,反应变慢。
她微笑谢恩,轻抿一口便放下。
“多谢贵妃赏赐。只是臣女素来少饮浓茶,怕扰了心神。”
贵妃眉梢一动:“怎么,嫌这茶太重?”
“不敢。”傅玖瑶神色不变,“只是近日读《本草拾遗》,才知道百合虽好,过量也会伤脾。有些东西,哪怕是对症,也不能贪多。”
这话一出,殿内几名年长宫女脸色微变。
贵妃的手指慢慢收紧。
皇后却在这时插话:“你父亲递了牌子,你想进宫协助太医院整理旧案,可是真的?”
“是。”傅玖瑶转向皇后,“民间有不少疑难杂症,宫中也有类似记录。若能对照分析,或许能找到更稳妥的疗法。”
“你还看过御医署的案卷?”
“尚未看过。”傅玖瑶坦然,“但臣女已整理出三份改良方子,针对宫中常见的头晕、乏力、月经失调等症状。若有需要,可随时呈上。”
皇后看着她,目光深了些。
“你倒是准备周全。”
“不敢欺瞒。”傅玖瑶低头,“每一份方子都经过反复验证,药材来源清晰,剂量精确到厘。若有疑问,随时可以查验。”
殿内安静了几息。
皇后终于点头:“既如此,你就先去西偏殿住下。宫规由尚仪局教你,三日后去太医院报到。”
“谢皇后恩准。”
傅玖瑶退后两步,正要转身,贵妃忽然开口:“等等。”
她抬眼。
贵妃盯着她,嘴角仍挂着笑:“你刚才百合伤脾……那要是已经脾虚的人误服了呢?该怎么救?”
这是考校,也是逼问。
傅玖瑶站定,语速平稳:“若症状轻微,可用山药、莲子煮粥调养;若已有腹胀、食欲不振,则需加党参、白术健脾益气。最要紧的是停用原药,不能再继续摄入。”
“你得容易。”贵妃冷笑,“可要是那人身边有人,偏偏还要她喝呢?”
空气骤然紧绷。
傅玖瑶直视她的眼睛:“那这个人,要么不懂药理,要么就是不想让她好。”
贵妃猛地站起身。
“大胆!”
“臣女的是实情。”傅玖瑶不退,“治病先治因。药不对症是害人,明知故犯更是罪过。”
皇后抬手,佛珠轻响。
“够了。”她淡淡道,“玖瑶得没错。治病救人,本就不该掺杂私心。”
贵妃咬住唇,片刻后冷哼一声:“是我冒失了。”
她拂袖转身,走向内殿。傅玖瑶站在原地,掌心有些发热。
她知道,刚才那番话已经触到了某根线。
帘子落下的一刻,贵妃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没有怒意,只有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即将被拆开的器物。
傅玖瑶收回视线,向皇后再次行礼。
“你去吧。”皇后,“萧辰还在外面等你。”
她退出大殿,阳光刺了一下眼睛。
萧辰站在庭院中央,见她出来,迎上前一步。
“怎么样?”
“皇后准了。”她,“我去西偏殿。”
萧辰点头:“我带你过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谁都没话。直到转过一道回廊,萧辰才低声开口:“贵妃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你今得太多。”
“不不校”傅玖瑶握紧袖中的锦囊,“她想让我失态,让我露怯。我不接招,她就会换别的法子。”
萧辰侧头看她:“你不怕?”
“怕也没用。”她,“我已经进来了。”
前方拐角处,一名宫女提着食盒匆匆走过,差点撞上他们。那宫女慌忙低头道歉,食盒盖子松动了一下,露出里面一碗黑褐色的药汁。
傅玖瑶脚步顿住。
那药味极淡,但她在空间实验室里录入过上千种配方,一瞬间就认了出来——钩藤配麻,加上少量茯神,正是镇静类药物的常见组合。
而那个宫女,穿着贵妃宫里的靛蓝裙裾。
她没出声,只默默记下了对方的面容。
萧辰察觉她停下,也跟着站定。
“怎么了?”
“没什么。”她
他们继续前行,阳光照在石阶上,反射出一片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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