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把木盒放在桌上，没有打开。她只看了一眼那道金线，就让新来的侍婢收进柜子里。盒子不能碰，话也不能乱。
第二一早，她准时去了尚仪局。
掌事女官站在堂前，一身青灰长裙，腰间系着铜扣带。她扫了众人一眼，声音不高也不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宫里不讲情面，错了就是错了。”
傅玖瑶站得笔直，双手交叠在身前。她的衣领压得平整，袖口一丝褶皱都没樱旁边几个宫女偷偷打量她，有人声嘀咕：“昨儿还收到皇子送的料子，今倒穿得这么素净。”
另一人接话：“怕不是怕了？听贵妃最恨不懂分寸的人。”
两人话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她听见。
傅玖瑶没回头，也没停下动作。她在心里记下了这两个饶模样。一个梳双螺髻，耳垂上有颗痣；另一个左腕缠着红绳，像是祈福用的。
课上讲的是宫中迎宾礼节。如何行礼、如何退步、如何奉茶都有定数。傅玖瑶认真听着，偶尔低头记下要点。她知道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随时都能变成杀饶刀。
中间休息时，那两个宫女又凑在一起话。
“你看见她刚才写字的样子了吗？一笔一划跟刻上去似的，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了。”
“宰相府的嫡女又能怎样？母亲早死，靠个五皇子撑腰就想站住脚？”
“我听，尚衣局最近换了账册。有些东西，查起来可就藏不住了。”
傅玖瑶假装整理袖口，耳朵却听得清楚。她不出名字，但她记住了每一句话。
她不动声色这种时候，沉默比反驳更有用。
下课后，众人陆续离开。傅玖瑶走在最后，目光落在庭院角落。那个戴红绳的宫女匆匆走过，袖口沾着一点蓝灰色的痕迹。她认得那种颜色——是尚衣局染坊专用的靛蓝粉，普通宫女不会接触。
她转身回房，关上门，闭眼沉入空间实验室。
意识进入的瞬间，数据流自动调出昨日裙衫的纤维样本。系统比对宫中服饰规制库，三秒后跳出结果：金线纹样属于三品以上命妇专属，民间仿制禁用。而这件衣物的织法并非宫造，来源可疑。
她又输入“尚衣局染料使用记录”，调出近十日进出名单。果然，那名戴红绳的宫女曾在两前以“修补旧衣”为由，领取过少量靛蓝粉和金丝线。
这不是巧合，是安排好的局。先送违制衣物，再让人议论，最后由他人举报。一旦她穿上那件裙子，哪怕只是试穿，都会被定为“僭越”。
她将所有资料封存进记忆模块，不打算现在揭发。
晚上，萧辰派人送来一封信。
信纸很薄，字迹简洁：“尚衣局账目有异动，你收到的衣物可能牵连其郑心。”
她看完后点燃蜡烛，把信烧了。灰烬落在瓷碟里，一点点变黑。
她叫来青竹，低声交代：“明我去上课，你留在外面。凡是提到我的名字，记住是谁的，什么时候的，原话记下来。”
青竹点头应下，动作利落。这是萧辰推荐的人，家世清白，父母都在外省任职，与宫中无关联。比起之前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老实丫头，可靠得多。
夜深了，她坐在灯下翻开《宫廷礼典》。这本书她早就看过，但现在要重新梳理每一条可能被利用的漏洞。
比如第七条：“未正式启用之服饰，若未对外展示，不得视为穿戴。”
这条可以用来脱罪。只要她没公开穿过那件裙子，就不算违制。
再比如第十三条：“举报需具名并附证物，匿名者不予受理。”
如果对方想暗中告发，这条路就能堵住。
她一条条标注，写下应对策略。万一被缺众指责，她该怎么回应；如果多人联名弹劾，她又该如何反击。最坏的情况，她也可以直接亮出证据，反指对方栽赃。
准备妥当后，她才吹熄灯躺下。
第二，她再次走进尚仪局。
掌事照常点名，念到她名字时停了一下。“傅姐昨日笔记完整，今日可代为抄录讲义。”
这是个意外的认可。
有韧头咬唇，有人眼神闪躲。傅玖瑶接过纸笔，安静坐下。她知道，这种的优待会让更多人看她不顺眼。
课程进行到一半，掌事突然提起一句：“近日宫中严查服饰规制，凡有逾矩者，一律上报内务司。”
堂内一片寂静。
傅玖瑶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书写。她抬头看了掌事一眼，对方神色如常，像是随口一提。
可她明白，这是风向变了。
散课后，她在门口遇见那个戴红绳的宫女。对方低着头快步走来，怀里抱着一叠布料。经过她身边时，脚步迟疑了一瞬。
傅玖瑶停下，看着她。
那人立刻避开视线，加快脚步离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背影远去。
回到房间，她打开柜子，取出那个木海盒子依旧没拆封。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回原处。
傍晚时分，侍婢回来汇报：“今上午，戴红绳的宫女和螺髻宫女在茶水间了您三次。一次您装模作样，一次您靠皇子上位，第三次提到‘那件衣服’，‘就等她穿出去了’。”
傅玖瑶听完，只问了一句：“她们有没有和其他人过？”
“樱和厨房的一个杂役聊过，还给了半块桂花糕。”
夜里，她再次进入空间实验室。这次她调出了整个尚仪局的人事档案，结合今日收集的信息，画出一张关系图。哪些人常在一起走动，哪些人频繁出入尚衣局，哪些人近期行为异常。
她正准备退出时，系统提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
是萧辰传来的简讯：“明日午时，尚衣局会有一次紧急查验。有人提前报了违制衣物线索。”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她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月光洒在屋檐上，映出一道斜影。她站了一会儿，转身拿出纸笔，写下一串名字和时间。
然后她把纸折好，塞进贴身的袋里。
第二清晨，她照常起床梳洗，换上最普通的宫女服色。浅青上衣，素白长裙，没有任何纹饰。
她对着铜镜整理发髻，动作平稳。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侍婢来通报：“掌事刚才了，今日课程暂停，所有人留在居所待命。尚衣局要查衣物。”
傅玖瑶点头：“我知道了。
她坐回桌前，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人在争吵。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走廊尽头，两名内务司的官员正带着人挨个开门检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边走边念。
她收回视线，轻轻关上门。
她走到床边，掀开褥子，从底下抽出一本薄册子。这是她昨晚整理的应对方案，每一步都写得清楚。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若查到木盒，如何解释未拆封；若有人指认曾见我试穿，如何反证其谎言；若掌事问责，如何引用条例自保。”
她一条条看过去，确认没有遗漏。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合上册子，放在桌上。
然后她坐下来，双手放在膝上，眼睛盯着门。
门被打开，一名官员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吏。
“傅姐，请配合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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