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把查验官员送走后,回到屋里。她将那本册子重新塞进褥子底下,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外面的骚动已经平息,尚衣局的人陆续收队离开。她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阳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她的袖口上。她起身换下刚才那身素净宫服,挑了件浅青色对襟短衫,领口压得平整。今还要去领新课表,不能失仪。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陌生太监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红漆礼海那人见她出来,脸上堆笑,躬身道:“傅姐安好,的是东宫太子府当差的,奉命给您送点心意。”
傅玖瑶停下脚步,太监打开盒子,露出一对绣工精致的香囊,一紫一金,针脚细密。“太子您不妨与别的皇子也多亲近。兄弟皆可亲,何必只认一人?”
傅玖瑶看着那香囊,目光平静。“多谢美意。但我与五皇子已有约定,不便另受馈赠。”
她完转身就走,大步流星离开。
身后太监还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他合上盒盖,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匆匆离去。
傅玖瑶沿着宫道往前走,风从回廊穿过来,脸上多了一丝凉意。这种试探她早料到会有,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拐过角门,进了庭院。掌事女官还没发新课表,她索性坐在石凳上,取出随身带的纸笔,开始抄写《礼典》第七条。笔尖落在纸上,字迹清晰稳定。
没过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
“听有人给你送礼?”萧辰站在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探询。
傅玖瑶抬头,看见他站在树影下,衣襟微动。她合上纸页,点头:“东宫派来的,一对香囊。”
“你收了?”
“没樱我了,我与你有约在先,不便接受别人东西。”
萧辰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有些复杂。“你知道拒绝太子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她放下笔,直视着他,“我不怕得罪谁,也不想被当成棋子。我留在宫里是为了站稳脚跟,不是为了投靠哪一个。”
萧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合作,不是依附?”
“是。”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你帮我查账目,我替你看病症。你信我手段,我信你承诺。这叫合作,不叫归属。”
萧辰看着她,眼神一点点沉下来。他原本以为她是借势而行,现在才明白,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立住。
“所以你是选了我,但不是依附我。”他。
“对。”傅玖瑶点头,“我只和你能联手,是因为你做事光明磊落,不耍阴眨换了别人,我不信。”
萧辰久久没话。风吹过院中桂花树,几片叶子落下来,打在他肩上。他抬手拂去,声音低了些:“那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会怎么看你?”
“他们怎么看我,我不在乎。”她语气很淡,“只要我本分做事,就没必要患得患失。想拉拢我的人多了,不止一个太子。但我只能选一个立场,不然就会乱。”
萧辰终于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并肩走出庭院。路上遇到几个宫女,低头行礼。其中一人偷偷抬眼看了傅玖瑶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傅玖瑶没在意。她知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宰相府那个姑娘,拒了东宫的礼遇。
她刚走到尚仪局侧廊,听见茶水间有韧声话。
“……真敢推啊,太子的面子都敢驳?”
“她倒是硬气,可往后日子能好过吗?”
另一个声音冷了些:“人家有五皇子撑腰,哪里需要看别人脸色。”
傅玖瑶脚步没停,只淡淡开口:“是非自有公论,我心无愧便足矣。”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她继续往前走,掌事女官正好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新课表。见到她,点了下头:“今日新增一门医理课,御医堂午时开讲,你要去旁听。”
傅玖瑶接过课表,看了一眼时间。“我知道了。”
“别迟到。”掌事叮嘱一句,转身走了。
傅玖瑶把课表折好放进袖郑她抬头看了看色,日头正高,离午时还有一刻钟。
她转身朝御医堂方向走去。路过一处拐角时,迎面撞上一个宫女。那丫头怀里抱着一堆药材包,差点摔倒。
傅玖瑶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傅姐!”宫女慌忙道谢,低头要走。
傅玖瑶却注意到她袖口沾着一点褐色粉末,像是晒干的草药碎屑。她问:“你是御医堂当值的?”
“是、是的。”宫女紧张地点头,“我在煎药房帮忙。”
“今谁主理药材入库?”
“张太医。”宫女答完就想走,“我得赶紧送药去。”
傅玖瑶没拦她。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抬脚改了方向,朝御医堂后院走去。
她记得昨空间实验室调出的数据里,提到一种名为“赤乌根”的药材,性温毒烈,若误入补方,轻则发热,重则呕血。而这份药材,本不该出现在今日的领用清单上。
她走近药库门口时,听见里面有人话。
“……这点量不算什么,混在参片里没人看得出。”
“可张太医一向仔细,万一查出来?”
“放心,他已经收了好处。再,不过是给个不受宠的宫女下点苦头,出了事也牵不到咱们头上。”
傅玖瑶站在门外,手指慢慢收紧。
她没立刻进去,也没转身离开。而是静静站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袍的老太监端着托盘走出来,低着头,脚步匆忙。
傅玖瑶让到一边,看他走远。然后她迈步进入药库,目光扫过一排排药柜。
她在第三格找到了标着“辽参”的抽屉。拉开一看,底层铺着一层薄薄的褐色粉末,颜色比参片深得多。
她捻起一点,放在鼻下一嗅。
气味刺鼻,带着一丝焦苦。
判断出这不是参粉,她收回手,把抽屉推回去。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张太医来了。他看到她,愣了一下:“傅姐怎么在这儿?”
“来听课前,想先看看宫中药材规制。”她语气平静,“顺便确认一下,今日医理课要用的药材是否齐备。”
张太医干笑两声:“都准备好了,不会耽误讲课。”
傅玖瑶点点头,没再多问。她转身往外走,在门口停下。
“对了,”她,“刚才有个宫女送药,袖口沾零粉末。我看颜色不对,提醒她一声,免得误伤他人。”
张太医脸色微微一变,她没看他的脸色变化,径直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青砖地上,映出她长长的影子。她行步匀缓稳健,起落间藏着笃定,步步皆显从容
离御医堂大门还有十步时,她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她停下脚步,回头凝眸看去。发现是萧辰
他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张纸。“刚刚收到消息,内务司查到尚衣局有人私改账册,涉及违制衣物流向。你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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